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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熬过一波药性,游回岸边时东天已翻了鱼肚白,零星二三家商户已在下板,预备早间生意——
唐恬生恐撞上熟人,不敢耽搁,拖着软绵绵两条腿往府里去,好半日才看见自家灰扑扑的院墙,一个人立在门口不住张望。
唐恬叫一声,“素姐姐!”一头扑上去,嘤嘤诉苦,“差点儿回不来了。”
素娘忙拉她入内,关上院门,用大巾子裹了,拭净满身水渍,关切道,“怎么了?”
“刘准那厮,往酒里下了醉春散,若非我机灵,早早察觉,喝得不多,跑了出来,否则这会儿必定露馅。”唐恬裹在大巾子里,只露出一张白惨惨一张小脸,心有余悸道,“好险。”
素娘大惊,“刘准为何如此?”
“那厮疑我是女人,已非一日。”唐恬出一回神,“你稍候往刘准府上走一回,寻他那母老虎婆娘诉说一回。今日事咱们若忍气吞声,必定叫他以为心虚。”
“一忽儿就去。”素娘歪头看她,忍不住道,“醉春散你怎么解的?”
“姑娘我内功精湛,”唐恬面皮一老,又绷住了,“区区醉春散,能奈我何?”
“既如此,如何湿成这样?”
“解了药性难免得意,一脚踩空,掉在冷湖里。”唐恬正色道,“小事一桩。”
素娘无语,伺候她睡下。唐恬即将入梦时才想起,她自己是中了药啥也没瞧清楚,那个被她上下其手的白衣小哥,应是清醒,必然早已看清她的脸,日后遇上,岂不糟糕?
万幸彼时她衣裳还未脱光,万幸这中京城大得紧,万幸城里人海茫茫,只盼望中京城再大一些,人再多一些,老死不要叫她再遇上。
冷湖名字不是白叫的,唐恬虽是体壮如牛,生生浸泡半晚上,仍旧发起热来,稀里糊涂烧了一夜,第二日错午时才清醒过来。
素娘蹲在炕前熬药。
唐恬可怜巴巴叫一声,“素姐姐……”好么,这一开口,声如破锣。
素娘往她身上摸一把,“不热了。”便戳她脑门,“甚么内功精湛,原是往湖里泡一晚上?作不死你,可记得当日岛上徐二娘风寒,痨病死了,你——”
“素姐姐。”唐恬作委屈状,“我想吃汤圆。”
素娘拿她无法,去厨下取了案板粉子,守在唐恬身边搓汤圆,“昨日从刘准家回来,见你烧得都要糊了,若再迟些,说不得便该给你烧纸了,一日日的,不叫人省心。”
唐恬眨眨眼,“刘准家那母老虎怎么说?”
“自家夫君跟个小白脸纠缠不清,刘准还能落个好?”素娘一笑,“跟我再三保证不寻你麻烦,还说了,端阳她办调香会,请几家夫人一处吃酒,汤面生意就便宜咱家店里。”
唐恬托着下巴,“有银子赚,甚好,母老虎看着,刘准这厮怕能老实点儿——”
一语未毕,外间院门被人拍得嘭嘭作响,两人交换了个眼神——这时辰上门,是福是祸?
素娘掷下汤圆,拍拍手迎出去,口中道,“拍什么拍,拆房子吗?”隔门缝一望,一年轻的圆脸小伙儿,麦色面皮,长眉黑目,五官端正,只一张脸黑如锅底,气势汹汹站在门口。
吴封?
素娘隔着门道,“吴骑尉大驾光临,莫非又是带了甚么醉春散醉夏散来?却是不必了,留着自己吃吧。”
吴封大力拍打门板,“胡说什么?听闻阿田病了,我特意过来探望。”
唐恬女易男装,混在北禁卫中,易名唐田,因着年少,卫中都唤一声“阿田”。
素娘想了想,“却等我问问阿田,可有心肠见你?”扭身回去,“刘准的狗腿子吴封来了,说来探病,你见不见?”
唐恬脑中飞转,“帮我束胸。”她病中喘息困难,束胸早被素娘扒了个干净。
素娘忙取了白布过来帮她束了,穿好中衣,又拿黄粉扑了脸,遮盖颜色,才道,“我叫他进来?”
“去告诉他,我不见。”唐恬眼珠子一转,“刘准喂了我一壶醉春散,见他个屁。”
既如此,束胸做甚?
素娘正待细问,外间拍门声复又大作。唐恬推她,狡黠道,“去叫吴封快滚。”
素娘满腹疑虑,穿过院子,隔门应一句,“阿田不想见你,吴骑尉回吧。”
吴封大怒,“日头底下等了半日,耍我玩么?”
“吴骑尉自己来我府,自己在外等,倒怪我们阿田?关阿田何事——”一段话还未说完,拍门声倒停了。
素娘难免疑惑,扒着门缝看时,肩上被人重重拍一掌,大惊回头,却是吴封那黑气缭绕一张脸,不由自主惊叫,“你你你你做甚?”
“做甚?探病!”吴封一抬手,左手一只纸包儿,右手一尾活鱼。
“你怎么进来的?”
吴封一指院墙,“你这几尺高的院墙,拦得住爷爷我?唐田住哪间?”
素娘“吱呀”一声拉开大门,叉腰一指,“不见客!请出去——哎哎哎这里是内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