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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腐朽进了骨头,所以我不要你变得更好,我不要你离我越来越远,然后只留我一个人在原地。我好害怕,比怕死还要怕,有一天你突然就不要我了。”
    “然后,”他顿了一顿,“然后那一天就来了。”
    季绍庭突然无法喘息,心跳都歇止了——
    他终于得直面他的罪过:他抛下了黎琛,一个爱他爱到发疯的人。
    “庭庭,我不能没有你,真的不能。我爱你,爱到你无法想象,不、连我自己都无法想象,”黎琛的叙述越来越激动,“你就是我活着的唯一理由,是我唯一的光,是我的另一半灵魂,庭庭,即便是死我也要同你死在一处……”
    一句话突然又断在了半腰,黎琛恍然大悟似的从自白里回过神来,仰头问季绍庭:“我、我是不是又吓到你了?”
    这样突兀的一问反而叫季绍庭愣住。
    黎琛的声气里全是痛苦的懊悔:“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又是这样,为什么又是这样?我不想弄疼你、不想伤害你,可是我……我就是忍不住,我不是想拿这些话吓你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就变成了这样……”
    可是,季绍庭想,这就是你表达爱的方式啊。
    世上有几十亿人,难道都是在用同一种模板化的方式,来接受与施与爱意吗?
    其实为什么到现在才明白。
    与其说黎琛不懂爱,不如说他就是这样爱的。他已经将他自己掏空了,倾囊相授季绍庭他最极限的给予。
    他们拥有过许多美好瞬间,秋雨、木樨、金色的日光、纯洁的白雪。会落得如今这一幅光景,不仅是他黎琛的问题,也是他季绍庭的问题。
    季绍庭这才发现,一段美满的童年也在一定程度上毒化了他的性格,让他活在了一个过于理想化的世界。
    他经常目睹人间疾苦,反复地质疑它们,却甚少思考它们存在的无可避免。
    就像他所希冀的爱情是无限接近完美的,如同他家人所给予他的理解与尊重,因此他无法接受半分瑕疵。
    但黎琛的爱情全部都是瑕疵,像一件千缝百纳的旧衣,不是他不想给季绍庭最好的,是他根本没办法给他。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爱,你要他怎么给。他只能愚拙地模仿世俗里爱情的表象,用物质、用性。他实则比谁都着急,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爱,为什么就他抓不住其间的真意,为什么就只有他没办法给季绍庭更多。
    分明这一件破布似的衣服,已经是他能拿出手的所有财产,砸锅卖铁、东拼西凑,而后一穷二白。
    黎琛不是不懂爱,而是他的爱就是这样的,带着占有欲,带着虔诚的崇拜,带着不善言辞,带着天真,带着凶与血与恐惧,带着卑微。
    如今他跪在地上,恳求季绍庭收下。
    “黎琛,”季绍庭听见自己说,“你开灯吧。”
    灯光落照下来时,季绍庭看见黎琛一脸的泪,几乎将他硬朗的轮廓线条洇开,他整个人软弱得随时都会化。
    季绍庭看着他,仿佛他以前从未见过这个人,久而久之他发现这个人在摇曳,然后他才醒觉这是因为他自己也在哭。在他的眼泪之中,黎琛已经软弱得化开了。
    季绍庭缓缓跪下沙发,与黎琛面对面,四目平视。
    没有地位高低,没有恩债与压制,没有那永远倾向另一边的天秤。在这异国他乡的七月暑天,在这刚刚降临的夜幕时分,他们终于结束了这场从一相遇就敲响了锣鼓的漫长战役。
    但还不算和解,当黎琛伸手想碰季绍庭的眼角,季绍庭的第一反应还是躲。
    他虽然理解了黎琛,但这趋利避害的本能已根深蒂固,一时半刻是改不掉的。黎琛怔了怔,收回手,攥紧了拳,攥得手背处一脉树杈子似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要生气。
    至少季绍庭现在不打算跑了,好端端地在自己眼前。
    他们又沉默了很久,直至初醒的暗淡灯光越来越精神,照耀得整间客厅都亮堂起来。
    季绍庭最后一抹眼睛,想要扶着茶几站起。黎琛立刻先他一步直起了身,小心翼翼地朝他伸出手。
    这一回季绍庭在本能的躲避之后,犹豫了两秒,还是搭上了黎琛的手,借着他的力量支起了腿。
    “还是先吃饭吧,”季绍庭低着头说,“去我那边。”
    49 “可我该怎么才能让你爱上我?”
    黎琛已经从猫眼里观察过季绍庭的住所无数次,今天终于第一次步入其中。
    季绍庭的住所,是一进门就晓得这里住着季绍庭的。布局很精简,一厨一室一厅一厕,处处都简单,但处处都不平庸。因为有季绍庭,这里就从凡俗里拔地而起,成为了不属于凡间的地方。
    卧室不算大,但客厅很大,角角落落都堆满了黎琛送的花。而季绍庭从其间穿过,就成为了世上最灿烂的春景。黎琛对季绍庭的滤镜已经厚得无处下手削薄,见了这场景,更是看呆。
    季绍庭走至厨房边,才从眼角余光里发现黎琛动也不动,像铸在了原地。他回过头,再次邀请道:“随便坐,别站着,沙发或是餐桌,坐一会儿,我很快就好。”
    黎琛最终选择坐在了餐桌边,因为从这的角度可以看见厨房里的季绍庭。他正把手背到身后,娴熟地解着围裙系带。
    无比熟悉的一幕场景,熟进了黎琛的骨子里,叫他闭眼他都可以勾画。
    一瞬间所有争执、对立、冲突,全都蒸腾消散。黎琛重新回到了他与季绍庭共同的家,听锅碗瓢盆叮当撞响,满满当当的情致充盈着他的四肢百骸。
    无论如何,他们之间的矛盾总算是缓和下来了,黎琛可以再次目睹季绍庭在厨房忙碌的背影。
    单是这一点认知,对黎琛而言就是场弥天大梦,甘美虚幻到失却真实色彩。
    季绍庭说很快就好,果然也很快就好,毕竟他实在没有心思再去变弄什么花样来招待黎琛了。他只是热了热昨晚的鱼,又新鲜炒了一盘菜,外加一碟番茄炒鸡蛋。
    端上桌的时候黎琛来帮忙了,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家事上帮季绍庭的忙。
    大概是因为他们的身份有了调转。现在他们虽然藕断丝连,但其实两不相欠,季绍庭不再屈居于他之下,甚至反客为主:“你放着。”
    季绍庭的语气生疏又礼貌:“我来就好了,你到底是客人。”
    客人,一个充满了距离感的定义。
    分水岭、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黎琛不由得慌张起来,登时就一句:“我不是客人!”
    季绍庭心一紧,筷子从手里滑出来,他失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