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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都变得红光漫漫。
而季绍庭就在其中,清晰醒目,是这世界唯一的真相。
在进入校门前季绍庭忽然驻足。
毫无预料地伫立,而后左右张望,最终望向了黎琛座驾所在的阴影。
有一刹那黎琛想要直接下车冲上前,将季绍庭紧紧抱住,而后彼此身体界限交融,不再有所谓的领地,没有限制没有隔阂没有离散,永生永世在一起。
但他终于还是控制住了这猛烈迸发的情感,阻止了自己的这出劫夺。
黎琛竭力将自己固定在车座上,将“不可以”三个字翻来覆去地低声重复,魔怔一样,往返不已。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庭庭会被吓到的。
来伦敦的事黎琛谁也没告诉,包括李医生。李医生是个会为病人的病情付出百分之一百心力的好医生,正因如此黎琛才选择保密:他担心李医生会出于对他治疗进程的考虑,阻止他前来寻找季绍庭。
毕竟季绍庭就是他的心结所在,是他千情万绪的滥觞。单看他现在的生理反应就知道了:整个人后仰着大口喘气,心跳都要擂破胸膛。
多来几次这种时刻,他可能会死。
黎琛渐渐平缓下来是在季绍庭步入校门之后。季绍庭终是没有发现黎琛的存在,首先是因他们尚且还隔着一段距离,其次,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完全料不到黎琛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此地。
黎琛的呼吸渐渐停匀下来,但心跳过了好一段才放缓,等他恢复了约有九成正常以后,他从皮夹里掏出了一张便签卡纸。
是他来之前写给自己的警告:
不可以伤害庭庭。
他失而复得的几率本来就微乎及微,容不下丁点的错误。再失去季绍庭他就真的失去了一切,人生登时成了场无期徒刑,熬几十年孤独到老死无全尸。的确是死无全尸,因为季绍庭是他的另一半灵魂。
黎琛空空地坐在驾驶座里,时间仿若一分一秒地凝固起来了,流淌得极其缓慢。等到典礼终于结束而人群鱼贯而出时,黎琛只觉得一整个世纪也不过如此了。
他轻易就从人海里找出了季绍庭。季绍庭今晚的心情很好,整张笑脸都盛开着。
黎琛不知道Harria是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的。她有才能,又经历过战争,在惨绝人寰的悲剧之中她的艺术天分得到了无上升华,第一名其实早就是她的囊中之物。
季绍庭对待Harria,就像一个父亲对待自己的女儿,为她的成就感到无比骄傲。
所以他也不打算拖着Harria太久,留够了相片就离开。她在学校里交到了许多新朋友,这一晚是属于她们这些女孩的。
季绍庭的住所离美术学院不近,但他挺乐意走走路,享受夜间降了温的夏风温柔吹拂过脸颊。
同时他也得需要时间平复自己这高涨的情绪。他脑海里还回放着Harria代表毕业生在台上致辞的画面,心里十分自豪与激动,就这样回去或许无法轻易入睡。
但当这些自豪与激动被夏风吹散以后,随之而来的并非是季绍庭想要的那种淡而长久的愉悦,而是一种完全相反的可怕感觉:
惊惧。
因为他发现他身后似乎跟着一辆车,那一辆他在进入学校前,就直觉有些不对劲的车。
此刻正缓慢地按照他的步伐行进着,紧咬不放,跟着他转过每一个街角。
43 不会再施与他第二次爱情了
季绍庭是在滑手机时发现不对劲的,暗下去的显示屏像一面黑镜,映出后头那辆行踪诡异的轿车。
已经将近深夜时分,季绍庭的住所也不近繁华热闹的地带,现下整条街只有零星几条人影,越往里走就越空。
季绍庭刻意多绕过了几个弯,而那辆车就一直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在第三个街角时季绍庭确认自己被跟踪了,他想过躲进车开不进来的小巷里,但又担心里头会有其他危险,更甚者那司机会弃车尾随,那他就将自己置之于一个极其不利的处境。
他自大学起就呆在英国了,还是第一次遇上这种局面,不由得冷汗淋漓。
季绍庭的结论是自己今天打扮得太正式,叫人误判了自己的资产,其实他只是个家里还欠着上千万债务的穷少爷。
从黎琛那里他什么都得不到,只得到了一种成长:他对恐惧的容忍度有很大的提升。
毕竟这世上没有东西能比黎琛更可怕。
季绍庭暗自做了个深呼吸,稳住了有些发软的双腿,继续平稳地朝前走。他在脑里不住叮嘱自己冷静,而后重新按亮手机,给伯格发了条消息:你今晚在你男友家睡吗?
应答很快回来了:是啊,怎么了?
季绍庭立刻分享了自己的实时定位,而后以一句话简明地交代了情况:我在这附近,能尽快过来帮个忙吗?我被跟踪了。
伯格来得很快,用跑的,停定时还喘着气。
他出现的那一秒后头的车就刹停,车轮摩擦过地面发出一声尖锐的鸣叫,很有肃杀气。季绍庭一颗才松下的心登时又绷紧,几乎就要按下报警的通话键。
伯格也是同样的紧张,左手手臂直接横过季绍庭的背,搭上了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
这举动纯粹是朋友之间的善意,两人都没有多想。
他们并肩往前疾步走着,夜阑人静里季绍庭渐渐听不见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抬起手机对正角度一看,那辆鬼鬼祟祟正跟踪着他的车已消失不见了。
他回到家后一迭声地同伯格道谢,伯格同男友打完电话报备,回头摆摆手同季绍庭说有惊无险最好,不必客气这些。
然后他就皱眉,问季绍庭这一带的治安不算差,怎么今晚会有这么一遭?
季绍庭完全没有头绪,只说可能是今晚自己看起来很有钱。
伯格将茶放上桌子,退后一步,上下打量着季绍庭,再开口时话头已从今晚这事上转移了:“你先生为什么会放心你自己一个人在外啊?”
空气静了下去,一是季绍庭还不算彻底从意外里缓过神来,二是他即便缓过神来,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条问题。
“乔纳斯,”伯格的神情里多了几分严肃,“你换了个戒指,真的只是因为原来那一只太昂贵吗?”
季绍庭下意识就摸了摸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一圈银色素戒,什么花纹都没有,他从杂货铺里以两英镑低价买下的便宜货,用以维持婚姻的表象。
“婚戒的意义很特殊,”伯格叹了口气,“不是可以说换一个就换一个的。”
季绍庭只是缄默,两人无声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