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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今晨你阿耶要去集贤馆当值,怕是已经呈给圣上了。”
……
在长安时,五品以上官员皆要入宫当值,方便皇帝随时垂询政事,圣上又在太极宫设集贤殿与弘文馆,供亲厚的官员入内讲论文义,共商国是。如今驾幸九成宫,就又设了一座集贤馆,做臣子理事之所。
温晟道入馆当值的时候,几位宰执都有些倦累,交接了事宜后都回居所歇息,但宇文尚书却忽然腿脚有些不利索,慢悠悠落到了最后。
“均则,听闻令爱久病,如今可是好全了?”
这突然亲昵的称呼让温晟道稍觉怪异,不过宇文大人历经五朝,是个做官的老油子,一贯长袖善舞,关心关心同僚也属平常。
“多谢仆射惦念,小女已经无碍了。”
宇文尚书点了点头,捋着自己的美髯道,“昭仪在南内每每说起令爱,长叹身在宫中,不能一睹洛阳第一美人的姿仪,老夫有个不情之请,等圣驾荣返,令爱若是得闲,不妨去南内陪昭仪说几句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朝代数次更迭,宇文氏能一直屹立不倒,少不了从后宫打探些消息。前朝时准许皇后参政,宇文氏便多在中宫身上用心思,又悄悄将嫡出的姑娘送与当时的上皇为妾,摇身一变,做了新朝的尚书右仆射。
有圣上在,恐怕不会让韩王继承大统,温氏既然惹了皇帝注意,那他少不得让妹妹在温氏女身上多留些心,万一将来圣上真无所出,皇位说不定还能落到韩王儿子的手中。
宇文昭仪掌管南内宫务,不会无缘无故惦记一个臣女,韩王正是谈论婚嫁的年龄,温晟道不免有些多心,“娘娘客气,只是贱内溺爱,小女未习宫中礼仪,恐怕会冒犯了娘娘。”
“均则何必自谦?”宇文尚书拍了拍温晟道的肩膀,意味深长,“能有令爱这样的女儿,那是上天赐下的福气,昭仪又不是计较的性子,不会为难令爱的。”
宦海沉浮几十年,这点暗示温晟道还是能听懂的,不过他也可以不懂,“仆射谬赞,娘娘出身宇文氏,自然胸襟开阔,那等圣驾回銮,臣定会让贱内携小女入内拜见娘娘。”
圣上起码要六月份才会回銮,那时恩旨已下,宇文昭仪怎么也不可能再起什么心思。
“如此便好,”宇文尚书的腿脚大概又利索了起来,“我还有些公务未了,恕不能奉陪。”
温晟道拱手作揖,目送了宇文尚书一程,接着看高句丽那边传来的急情奏报。杜相说圣上约莫晚间会从道观返回离宫,叮嘱他不必送奏疏过去,直接面圣陈情即可。
高句丽自大唐建国之初明显收敛了许多,上皇册封其国主为高句丽王,加上柱国,放还俘虏千余人,高句丽王也知情识趣,屡屡派人朝贡,奉上国中的美女珍玩,以讨上国欢心。但暗地里实则不惜人力物力,于两国边境修筑长城,时刻准备与唐军交战。
他本是科举出身,后来又做了武将,随圣上东征西讨。
然而上皇在位之时突厥猖狂,圣上与隐太子和巢王之争又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追随圣上的潜邸旧臣一度被隐太子构陷下狱,正巧当时洛阳失而复得,圣上才把他留在那处做了文官,万一突厥攻破长安,又或圣上夺位失败,尚可在洛阳卷土重来。
现下突厥已灭,四夷宾服,唯有西域和高句丽仍不安分,他早就有心请战,再次为国出征。
温晟道把近来刺探到的高句丽军情同户部送来的资料悉数看过,又取了高句丽的地图铺在桌上,一寸一寸地端详,桌上的茶空了几次,连内侍燃起了宫烛也未曾察觉。
夜晚昏暗,一道身影立在他案边,遮住了少许烛光。
“你离远些。”温晟道有些不满。
那人倒也听话,依言躲开,还贴心地将烛台向温司空处移得近些。
温晟道就着烛火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取茶,却摸着了一个空盏,暗暗有些不悦,也不知道今日来服侍的内侍是谁,竟这样没有眼色,连杯茶都不知道要续。
他屈指扣了扣桌面,沉声吩咐:“茶!”
那人轻笑了一声,从身后接过了一盏茶,递到了他手里,温晟道饮了一口,忽然察觉出了什么,抬头一顾,却发现圣上着了一身红色常服,负手立于烛火晦暗处,神色温和地瞧着他。
“臣温晟道不知圣上驾临,罪该万死!”温晟道慌忙伏地跪拜,他居然要圣上奉茶掌灯,莫说是圣上降罪,就是让御史台那帮人知道了,也得参他一个君前无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