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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说:“哥哥用的,是个寻常物件。”他看她难得好奇,抬手画出来给她看,是一柄发乌的箭镞。
入秋前,哥哥说要外出一段时间,未缓于是中断了日日来的习惯。
她有一日晨起,难得的起迟了,跨出殿门,走到后廊上来时,重霄已在青竹林里练剑。剑啸声伴着跃动的光影投在她身旁的青砖墙上。她其实极少看他使剑,也是因为她从前不谙此道,并未留心。
她从后廊的石阶走下来,看他在竹影中剑身翩飞。他和她哥哥很是不同,哥哥教她浅显,出招时有收有藏,虽多是防御,但偶有进击,尽显风雷气象;他却不同,也是寻常练习,收放开合,平缓有度,不疾不徐。
她站在一旁,看得有些出神儿。
重霄忽然收了手,走到她身前来,问她:“听说你哥哥也教了你一点身法,来,你也试一试。”
未缓看了马上摇头,技法有长短,在他面前,那她可是太短了。班门弄斧的事,她不做。向他解释:“哥哥并没教什么,况且,我比你,也太悬殊了……”
他倒有心要试一试她,伸手把她拉到身前来。两三招略交一交手,她说得没错,温殊途果然没教她什么。可既然踏上了这条路,防身的功夫太差,他也放心不下。他想了一想,旋身绕到她背后来,看她跟着转头,抬手扶住了她腰身,对她说:“你哥哥教的太浅,我替他补充一点。”
如此,她便多了个日常教功夫的师傅。她这师傅同别的师傅不同,别的师傅有时有晌,到点就结束;她这师傅特别难缠,一个招式总要教许多遍,严苛至极。有一天,她难得的表现极好,得了他几句夸奖,坐在一旁休息,顺便看他临空化出禺阳剑来,随意挽出一串剑花。
他回身间,看她目不转睛,心里不禁笑她。向她招了招手:“来。”
未缓起身走近前,见他把剑柄送进她手里,疑惑的转头来看他,她没用过剑,甚至不知该怎么握住剑柄。
重霄把她的手连剑柄一起握在手里,夫妇的好处便是能手把手,身贴身的教习,他说:“没用过不要紧,从试一试开始。”
他们这样在青竹林里,身影重叠的共用一把长剑,在南海之上的应龙府里,长暮淮也恰好在教莲缺舞剑,小淩洲岛上有座临水的空阁,暮淮今日来时,见她一人在凭栏迎风。
他从她身后走来,家常衣裳,鸦色衣袍,没有配饰;人心周正,眉眼也与他弟弟的风流色不同,甚至与他父亲也不大相似。
他还没走近,莲缺已转了身过来,她眼睛幼时被刺伤了瞳仁,与常人相比没有了光,但却生得很美,右眼角下还有一粒浅淡的泪痣,远远看不清,要凑近了仔细看,会让人心生恻隐。
她也听不见,伤了眼睛的同时也伤了耳朵,所以别的感觉便特别灵敏,她嗅得到他身上的气息,隔着很远,背身站着,也知道是他来了。转身便笑了,向他伸出手来,他迎上前把她拉近怀里,低头吻在她眼角上。
他也不记得从何时开始,常常背着父亲一个人悄悄上岛来。他最有印象的一次,是看她在夜色里画一只茶壶,她坐在一株老槐树下,一手摸着把两罐的小茶壶,形似蜜柑,一手执笔作画。那夜正是天阴,院子里没有灯,只有二楼窗格里显出一点昏黄的光。她却画的很顺手,像是画过很多次,壶嘴、壶身、圈底,笔法流畅,不一会儿功夫,就画成了,栩栩如生。他才想起,她是眼盲的,不用有光,白天黑夜都一样;同时也才想起,她画得这样好,竟然是盲的……
那以后,他再来时,会带给她一点小玩意儿,多是精巧的木雕泥塑,做得惟妙惟肖的鸟雀走兽,供她画画用。她是囚在这岛上的,岛上除了看守,便只有一个老嬷嬷,人老意迟,并没有什么用。她吃穿用度都缺,连她自己也残缺不全,缺得久了,她也习惯了,能动手的就都自己动手。下楼的木梯,她也摔过许多回;衣裳不够,只好自己缝制,春衣改夏衣,秋衣改冬衣,缝错了无数次,拆了,再摸索着改回来;连画画的纸笔也不够,跟守岛的卫兵借的,用完了还要还给他们。
但从他来了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缺了。她连名字也有了,先时她是没有名字的,名字于她也没什么用,她既听不见,也不会有人叫她。他给她定了名字,握着她的手,教她写:莲缺。她成了他一个人的莲缺。
他教她写字时,会在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拂在她耳畔,她从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回头来,然而回头来,她只闻到他领口上特有的男人气息,也仍旧看不到,听不到。她停在那儿,微蹙着眉头,心中泛尽了酸楚的滋味,甚至连握笔的手也有一点抖。然而,忽然有什么贴在她唇上,柔然而温暖的,带着甘甜的湿润,辗转的侵进她口中。她那一刻又像是能看见,心里全是他的样子。
他究竟是什么样子,她是后来才终于弄清楚的。他来得很频繁,她渐渐分辨出他是每晚入了夜来的。她这孤岛上忽然多了一个人,一个来看她的人。她才开始迫切的想要知道他说什么,也想让他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他于是极有耐心的陪她练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