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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君
空拂殿的地势最高,殿后有一道瀑布常年哗哗的流着,水声不断。重霄不大回来,今日难得的叫齐了几位管事的在书房里说话,问了问山上的弟子及东系诸山的情况。
大师父是这里的大总管,他一一作答回话流畅,大事小情成竹在胸,说着话他眼角眉梢的皱纹也宽舒了许多。
座上的神君本是正襟危坐,恪持威严的样子,这时忽然低头拂了拂衣袖,不经意的瞟了大总管一眼,问道:“这些年里,不知山上可还太平,山门严谨有否细小进出?”
诶?!神君何出此言?在座的三位管事,眼中同时闪过一丝诧异。
重霄未动声色,只复扫了他们一眼。
“呃,托神君威名在持,不仅我们这座首山一向安泰,这东系诸山都无甚大事,山水应时、生灵和睦,呵呵,和睦得很!”大师父斟酌着搜肠刮肚的说着漂亮话。
“既是这样,我后殿里怎么好像少了几样东西,可是着人收起来了么?”他抬头望向众人,目光似日色灼灼,态度却不急不缓雍容大度。
把大师父看得袖中五指紧紧扣了扣手心,他听见神君接着在问:“我多宝阁里原有一件自鹿吴山带回的宝物,乃那年为杀灭蠱雕,月神亲赠,名叫续月石,可为万物染光华。昨日我去瞧了瞧,倒不在那儿了,却是丢了?还是放在别处了?”
大师父扶着宽椅把手用力握了握,回说:“那年,有惊雷劈倒了殿前金乌树,恰倒在后面房梁上,于是后殿便大修了一番,那次……那次就疏忽间,失了盗……”这套说辞原是一早就编好的,可惜这大师父演技不行,临上场了就磕巴了,真是!
客师叔听完扬了扬眉角,心中深恨之,还千年修行,这么两句简单的谎话都说不囫囵,嘁!鄙视之!
果然神君不仅有威名,智慧也还行,几句不连贯的托辞糊弄不住他。他不置可否却接着在问:“那么说,北海水君送赠来的两粒凝时珠,也少了一粒,想来当是那时一起丢的了?”
大师父立时愕在那儿,这两样东西本是收在不同地方的,此时神君一起拿来发问,定然是各样物什都查验过一遍,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他在心里抖着……
“可不是嘛,就前后脚丢的。定是那时大修殿堂时被小毛贼落了眼,咱们自家人手有限,哪里看顾得了那许多。”客师叔向前倾了倾身,赶着替大师父回答,同时向座上神君拱手作礼,诚恳道:“疏于严谨,我等职责有失,还请神君责罚!”
“前后脚?”重霄口中重复着,倒是笑了,微微点了点头:“责罚也就罢了,我闲来无事,随口一问,不过几件哑巴物件,算不得大事。我经年不在,诸位辛劳,不必放在心上,如此且就散了吧。”他摆了摆手,今日众议便到此罢休。
三位管事的施礼起身,渐次退到殿外去。
回到篇遇殿,在廊檐儿下,大师父拉住客师叔的衣袖,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客啊,还是你去同宗明说一说,把那两样东西要回来吧,我早说拿不得的,看看,神君查问了吧!”
客师叔甩甩袖子抬脚要走,又回头来:“怕什么,这不是遮过去了么?神君都说了,不值什么,那两样东西搁着也是白搁着,给宗明那小徒儿能救命,何苦又向他要回来呢,我可不去。”说着话摇着头,又补充:“宗明那撒泼打滚的性子,那年既叫他卷了去,哪里还能要得回来!”
“哎呀,这这这…….”大师父笼着袖子一路惆怅着回房去了。
未缓这时候正在后院里忙活,她前日自樊篱镇回来之后掐着时间,往较远的大尧山去了一趟,那里地处偏西,果木林立且比曹夕山的四季轮转晚些时候,最后一批梅果此时才刚刚成熟,她坐着精精兽去,摘了满满一背篓回来。等清洗晒干之后,泡在浊酒里,埋在蔷薇花架下面,待过了冬挖出来,就是上好的梅香酎了。
她天光蒙蒙亮时就出发,迎着早起的露水采摘,等日头东升时已经满载准备返程了。回程时她特地经过附近的岐山,顺便去看望涉佗,他是个孤独的老仙人,形貌似人却长着方形的面孔,最妙的是他有三只脚,于是总是找不到鞋穿。
未缓每常经过这里,便到他的洞府歇歇脚,讨一碗山泉水喝,同时赠他一套新鞋,三只的,两只右脚一只左脚。涉佗便特别高兴,临走总是回赠她一捧色彩艳丽的丹阳花,帮她系在精精兽的尾巴上带回家去。
那丹阳花可一日三次变色,变色随时辰冷暖有关,七色不定;且人间传闻它花香持久可引蜂蝶十里寻香。未缓因为见得多,并不觉得稀奇,花瓣变色倒是真的,花香郁郁其实也有些夸大其词了。
她总是分两支给师父插在他床帐上,让他也跟着香一香,其余的摆在自己窗下的书案上。
有一回师父溜达到她房门口,瞄了瞄她案头的插花土定瓶,指点她说从前参加大乐会时曾见过,神女仙子们常把丹阳花簪在发鬓上增色的,又香又美。
未缓看他说着,想了想,前不久客师婶儿来时才同她讲过,姑娘大了要显庄重,大道至简切忌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