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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色浅淡的眼睛里,看见了温柔与纵容, 看出了认真。
静姝下意识地捏着筷子戳红豆饭里的红豆。
素来满腹城府的人,突然要跟她推心置腹, 她还真有点不习惯, 索性把皮球又踢回给了谢瑾年:“端看夫君心意了。”
谢瑾年失笑, 笑他家娘子狡猾。
拿起勺子, 慢条斯理地舀了一口假牛乳送到静姝嘴边,谢瑾年略作沉吟, 低声道:“今上老迈,储位空悬,朝中局势暗潮涌动, 诸般计划难免会有变动,为夫……”
静姝吞了口中嫩滑的假牛乳, 点头:“妾身明白, 夫君先说一点点。”
说完便捏起一个蟹壳埋头吃里面的蟹黄和蟹肉。
看着他家小娘子大快朵颐, 谢瑾年忍着笑用指尖戳戳静姝鼓鼓的脸颊, 慢条斯理地道:“端肃郡王身陷虞州, 至今下落不明, 此番未必能安然返京。”
嗯?
谢瑾年冷不丁提起端肃郡王, 这绝对是话里有话啊。
静姝慢吞吞抬起头,舔走挂在嘴角的蟹黄,歪头看着谢瑾年, 问:“夫君此言何意?”
谢瑾年指腹抹过静姝嘴角,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不动声色地端量他家敏锐的小娘子。
潋滟多情的眉眼里,藏着了然,亦隐含着不赞同。
到底是被文贞公捧在掌心里的掌珠,饶是在文贞公亡故后经历了些磨难,心底依然是纯善的。
不舍得破坏他家娘子的良善,亦不愿用人间残酷污了他家娘子的心。
谢瑾年不动声色地另做措辞,将到了嘴边儿的话填填减减,变成了:“为夫的身世你也知晓了,若是端肃郡王在虞州地界儿上出了事儿难免会惹得圣上猜忌,是以为夫才不得不又病了这一场。”
这话说的乍听起来合情合理,就是怎么都觉得有点多余。
谢瑾年可不是会说这种废话的人。
静姝不禁有些狐疑,盯着谢瑾年审视了片刻,却也没见谢瑾年有半分心虚:“夫君可是要病到端肃郡王安然返京?”
“呵!”他的小娘子试探他呢!
谢瑾年好气又好笑,指节轻敲静姝额头,“端肃郡王能否安然返京为未可知,不过为夫确实得病到这事儿有个结果为止。”
静姝眉心微蹙:“妾身驽钝,有些想不明白,还请夫君为我解惑。”
“何事不解?”谢瑾年指尖点在静姝眉心,揉开了蹙起来的褶皱,“娘子且说来听听。”
“我有些想不明白,以谢家在虞州的势力,夫君装病便能不被圣上猜疑了?”静姝以指背蹭蹭眉心,又捏了个蟹壳,眯着眼吃了一口蟹黄,慢悠悠地道,“要知道,有一种职位叫‘下属’,有一种关系叫‘同盟’,有一种利益叫‘交换’,有一种……欸!”
谢瑾年莞尔。
拿走静姝吃到一半的蟹壳,学着静姝的腔调,慢悠悠地道:“有一种信任叫‘朕相信朕的耳目’,届时自会有人替为夫一证清白。”
哦,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自古狗皇帝都多疑,年老的皇帝更甚。
今上显然也是个多疑的老皇帝,不然也不会一直派人监视着谢瑾年。只是遇着肚肠染墨的谢瑾年,狗皇帝这些耳目反倒被谢瑾年利用,成了他洗脱嫌疑最有利的人证。
静姝盯着被谢瑾年抢走的蟹壳,若有所思——就是不知道谢瑾年是当真清白,还是钻着空子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手脚。
毕竟,南虞是谢家的天下,谢瑾年要瞒狗皇帝的耳目跟玩儿似的。
“呵!”
小娘子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蟹壳儿,跟个被抢了小鱼干儿的猫似的。
谢瑾年忍俊不禁,故意在他家小娘子眼皮子底下,慢条斯理地吃完了蟹壳儿里的蟹黄和蟹肉,忍笑道,“蟹子性寒,娘子不宜多食。”
想当初吃香辣蟹的时候,也没见你这般说!
静姝十分优雅地白了谢瑾年一眼,夹了块栗子炒鸡啃了一口,气哼哼:“吃蟹子可治胸中邪气,就今儿这一码一码的糟心事儿,我合该多吃几口才对。”
谢瑾年眉峰微动:“在积善堂受委屈了?”
静姝摇摇头:“倒也算不得委屈,不过有些被谢老夫人恶心着了。”
谢瑾年垂眼掩下眼底冷意。
拿了个蟹壳,用勺子拨开蟹黄,舀了些寒性相对小些的蟹肉送到静姝嘴边,状若不经意地问:“她又作了什么妖?”
静姝把蟹肉抿进嘴里,满足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