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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蔺先生错手扯下来一把胡子,疼得直咧嘴:“养虎为患!”
    谢瑾年浑不在意:“不过是个两个月大的孩子罢了。”
    蔺先生瞪着谢瑾年, 简直觉得谢瑾年不可理喻:“公子这是打定主意做那东郭先生了?”
    谢瑾年失笑:“那孩子养在我身边儿,他将来长成什么样,全在我的一念之间, 我又怎么会成了那东郭先生?”
    蔺先生拿出最大的耐心苦口婆心:“若公子偏安一隅,老夫再无二话, 然而公子志向高远, 那孩子又是那样的身份, 养在身边便是个祸端, 他若是个能拎得清的还好, 就怕他拎不清, 被有心人撺掇两句, 那便是后患无穷。”
    谢瑾年不以为意:“他便是当真拎不清,还能跳出我的手掌心不成?”
    蔺先生哼笑:“只怕公子被美色迷了眼,为博美人欢心, 便将那手掌心松开了。”
    谢瑾年摸下巴,顽笑:“原来在先生眼中,我竟是个昏君胚子。”
    蔺先生一噎,指着谢瑾年胡子翘了几下,竟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见把蔺先生气得着实不轻,谢瑾年起身,倒了一盏蔺先生烹好的茶,捧给蔺先生:“先生且消消气,无肝火灼烧心智,才好共商要事。”
    虽说茶是他自己烹的,谢瑾年的话也说得气人,但勉强也算是斟茶致歉了。
    既然谢瑾年屈尊搭了台阶,蔺先生便也见好就收,气哼哼夺了茶盏,一口灌了半盏:“难得公子心中还有大业。”
    蔺先生这气呼呼的语气,到底还是有些意难平。
    谢瑾年莞尔,坐回圈椅里,也不管蔺先生,只自顾自地把玩着马到成功手把件,思量京中局势。
    蔺先生一杯茶下肚,总算勉强浇熄了心中火气。
    指尖蘸着残茶在桌案上写写画画,写了个“圣”字,刚欲开口,便见先前前往锦园送信那位劲装汉子翻窗而入。
    蔺先生反手抹了桌案上的茶渍,皱眉:“急慌慌的,出了什么事?”
    劲装汉子朝蔺先生行了一礼,又跪拜在谢瑾年脚边,恭声道:“竹楼里亮灯了。”
    谢瑾年眼神霎时一冷,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了。”
    劲装汉子等了须臾,见谢瑾年并无吩咐,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斋。
    蔺先生轻叹:“看来今日是议不成事了,好在如今公子就在京里,倒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
    谢瑾年颔首,把从不离身的手把件放到书案上,起身:“我去竹楼里露个面,去脱脱嫌疑。”
    蔺先生起身恭送谢瑾年,望着踏着月色而去的背影,揪住了胡子——还是有些担心谢公子年轻气盛,过不了美人那道关,误了大事。
    *
    被蔺先生贴上“祸国妖姬”标签的静姝,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蔺先生口中的那个将成祸患的崽儿。
    起初,按着规矩,小崽儿被安排在了东厢里。
    无奈小崽儿竟是离了静姝便猫儿似的哭唧唧个不停,静姝只好又让人把崽儿挪到了碧纱橱里。
    陈嬷嬷看着静姝抱着小崽儿喂他喝羊奶,摆手让左右丫鬟退下,忍不住开口问道:“从姑娘回来,就一直忙乱到现在,老奴还没来的及问姑娘,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还当真要把姑爷跟外室生的野崽子养在膝前不成?”
    静姝脑子里正琢磨着,这古代的“奶瓶”到底不如现代奶瓶好用,羊奶也不能冷杀菌,还得盯着谢夫人赶紧给找奶娘才是。
    听见陈嬷嬷这般问她,静姝随口应道:“这小崽儿亲我呢!”
    陈嬷嬷简直被她家傻姑娘愁出了一脸褶子:“我的傻姑娘,这哪里是他亲不亲你的事儿?你把他养在跟前儿算个甚么事儿?是把他记在名下,让他占了嫡长子的名头,继承了姑爷赚下的这偌大家业,还是单只当个猫狗似的养着,养大了他的心思,将来跟咱们正经八百儿的嫡长子争家业?”
    静姝莞尔。
    这孩子顶着外室子的名分入府,不怪陈嬷嬷有这些担忧。
    只是这孩子的真实来历,谢瑾年再三叮嘱不能说,静姝也只能顺着陈嬷嬷的话说:“嬷嬷说的都在理儿,只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儿,我也不大信我养大的孩子会是小白眼狼。”
    “我的姑娘欸!”陈嬷嬷压着嗓子唤了静姝一声,长叹,“你怎么就恁得傻哎!你怎么就不知道,这不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总是跟你隔着心的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