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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宽摆的衣袍,还有道路,木车,马匹,虽有明显变化,但都能找到前尘的痕迹。
    是不是他做了一场梦,梦里有高耸入云的巨木水泽,有遗落的森林和海洋,有一群活泼可爱的小玄武,还有他那经年后爱意愈发深沉的爱人。
    不知道呢。
    越凉茫然地看了眼窗外繁华,心里空荡荡的。
    扇子似的木门被拉开,狼首领探进头,警惕地望了一眼,发现他没逃走,这才端了盘子走进来,心情畅快。
    “玄武,这是你的晚餐。北庙的夔牛肉很著名,还有烤羊奶,都给你带过来了,赶紧吃吧。”
    越凉沉默地走到桌边,擦擦手,撅下一大块牛肉大口嚼起来,分明是喷香的肉食,吃进嘴里却很不是滋味。
    “你们就不能放我回去吗?”他沮丧地说,“我想回家,我要回家。”
    “如果白虎族长没选上我,我们就送你回去。放心吧,木狼族嗜肉,但没有吃玄武的习惯。”
    狼首领往窗台一坐,抱着手臂,嘴里叼了根草叶,哼道:“我们不吃会说话的兽类。”
    “但现在你还不能走,你的当我的彩礼。”
    强盗头子,王八逻辑。
    越凉低低啐了一声,不去理会他,试图用美食安抚自己的心绪。
    按他的性子来说,只要他不想,即便这群狼硬捆了他去也不能耐他如何,大不了两败俱伤他也一定要回到太炀身边。
    可不知怎的,找回记忆后他忽然胆怯起来,不想那么快见到太炀。绑架与其说是被迫的,倒不如说是他给自己的一个借口。
    一个为自己迟来的叛逆作解释的借口。
    似乎潜意识里十分在意,如果自己不再善解人意,不再包容和妥协,而是任性追随自己的想法,太炀还会爱他吗?
    无止境妥协是不好的,无止境任性也是,越凉从前妥协惯了,现在他想叛逆一回。
    或许阿郎就快找来了吧。
    .
    过两日,越凉逐渐摸清周围环境,心里也计划好了逃跑路线。
    他们所在的客栈有两层,所有房间都被木狼族占满了,他房间门口和楼底下都有哨卫,一旦发现他逃跑立刻发出警戒,其他木狼狼就会从屋子冲出来将他抓住。
    虽说是客栈,但屋内条件仍是很简陋,仅有一张低矮的木床,一张四方桌,根本没有可以利用的工具。所以要想从客栈出去,除了翻窗别无他法。
    这条街道上都是客栈和酒肉铺子,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隔壁街则是换卖草药的,里头堆得满当,也不好躲藏。最好去的地方是两条街外的戏坊和歌楼。
    如今似乎还没有精致的戏折子出现,做戏演员只顶着张木雕的鬼面具上台,唱词介于讲故事与祭祀之间,一身兽皮鹿角鹰羽的装束裹得严严实实,所使用的香料还熏鼻子。
    如果能顺利混躲进去,木狼族很有可能找不到他。
    靠契侣来救显然不太可能了,越凉决定自救。
    又过一日,临近傍晚时,狼首领照例带了食物来投喂彩礼,顺便观察一下彩礼有没有想逃的意思。发现他仍是如前几日般无所事事,吃完就躺回床上睡觉,不由暗笑:这玄武还当真向王八看了,总爱睡觉。
    他也没管越凉,出门后用封印术仔细锁好房门,这才招呼着族人们去吃东西。
    看守越凉的木狼只剩下两只,一只在门口站着,另一只躲在窗台下的角落里打盹儿。
    过了一会儿,大抵是屋里用餐的气味太香,底下那只小的很快把持不住,偷偷朝上看了一眼,发现窗子紧闭着,便起了糊弄的心思,想着速速去客栈里顺条牛腿来啃,这点时间人是跑不了的。
    他于是去了,便在他离开的后一刻,越凉打开窗,悄无声息地从二楼翻落到一楼,然后迅速往两条街外的戏坊冲去,脚步迅捷无声,前世练就的基本功当真了得。
    今夜是他特地算好的,戏坊碰巧有集会,十几家戏坊的演员聚在一起,身着奇异妖冶的戏服起舞,浩浩荡荡百余人占满整条街,他只要打晕其中一个,抢了衣服混进去,木狼族肯定发现不了。
    那只看守楼底的小木狼看见窗子开了,一定会喊人上去察看,就会发现他逃了,所以要尽快将自己伪装起来。
    越凉算得很准,且他自己身手了得,冲进戏坊街时比预计的还要快,演员们都还在准备。他随便挑了家戏坊进去,偷走一套黑色的鸦神羽服,又盗一副尖嘴红纹的鸟嘴面具,在后台换下装束,沉稳地走了出来。
    戏坊街上,到处是装扮成古神的做戏演员们,在跳的戏舞有些像傩戏,越凉想了想,干脆也晃动手臂,装模作样地跳起玄武族的祭神舞。
    街两边悬挂着大红灯笼,凑过来看热闹的人们同扮演古神的演员混在一起,整条街竟显得有些混沌,分不清是人还是神了。
    越凉一面假装起舞,一面警惕地察看四周。他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几只木狼迅速在这条街上搜索,不一会儿经过的木狼更多,看起来他们定是搜索过其他地方不见,便笃定他藏在做戏的人群里。
    可这条灯影幢幢的街上有一百多个神,还有无数看客,要找到他实在太难了。
    越凉紧张地屏住呼吸,提防自己的气息叫他们嗅到,顺着找过来。
    不远处有一只木狼正翕动鼻子,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因素,一步步挪动脚步,竟是慢慢朝他靠了过来。
    他心头不由一惊,暗想须得趁对方发现前赶紧离开,否则就晚了。
    正转身欲走,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越凉吓了一跳,回身望去,发现是一个罩在墨绿色藤蔓衣里的男人。
    他扮演的是沼神,纵使戏衣臃肿肥胖,也藏不住他高大挺拔的身形,藤蔓之下一双金色的眸子夺魂摄魄,里头却平静得好似湖泊。
    越凉与他对视着,不由得便是一愣。
    思绪还未反应过来,身体却早一步感知到那人熟悉的存在,乖乖由他牵着手,带去一家戏坊后院的僻静角落。
    他们藏在灯笼朱红的光后面,几只大木桶围成一个隐蔽的小角落,还有一架木板车。那人就牵他安稳地坐在木板车上,先摘了自己头上的藤蔓披帛,又轻轻掀开越凉脸上戴的鸟嘴面具。
    越凉目光直愣愣的,默默看着灯火余光下,太炀英挺的眉目,他眼神温柔,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几日不见,阿凉似乎胖了。”太炀轻轻地说,抬起袖子,仔细擦去他脸颊上的污灰,随后俯身吻了一下。
    唇瓣温热柔软,贴在冰凉的脸上,越凉打了个小小的哆嗦,这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痴痴道:“你来找我了。”
    太炀握住他的手,裹在掌心捂暖着,略微垂了眼眸。
    “嗯,救驾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