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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棵相依偎的山松隐蔽下,风吹过藤萝,丝丝缠绕在树下那一座拱形墓冢上。
    石碑上刻着简简单单“吾爱雷皖”四个字,刻痕苍劲有力,饱含无尽的悲痛和爱意。
    石碑下面放着一束绿云,花瓣尾曲浓绿晶莹,是一束新花。
    “定是我姐。”雷焱轻抚过那束绿云笑道,“姐姐和娘亲素来亲近,别看她总是嫌我粘人,其实她比谁都爱粘着娘。娘死后,她每隔几天就会偷偷跑来这里……”
    “我娘虽然温柔,但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若是她知道我姐受了委屈,定要司未恒付出代价。”
    白隐揽着他的肩膀把他搂进怀中,额头抵在他额上:“姐姐还有你,你能替娘保护好姐姐。”
    “嗯。”雷焱咧嘴笑了,转过来朝着墓冢石碑朗声说道:“娘,阿焱来看你了!”
    他蹲下将手中的雁鸣城不知归路的好酒洒在石碑下面:“娘,我这次带了个人,想让您看看。”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拉着白隐的手:“就是他。”
    白隐掀起白衣下摆,恭敬地跪在地上,冲墓冢磕了三个头:“娘,我叫白隐。”他磕头是在话本里学的,“有幸能认识阿焱,我很爱他,您放心将他交给我,我定会疼他护着他,此生只爱他一人,与他白头偕老共度此生。嗯……您放心,他是我夫君。”他这些话也是话本里学的,只有最后一句话是雷焱逼着他说的。
    雷焱又感动又想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他拉起白隐:“娘,我知道您肯定不会说什么,姐姐也知道了,我还没敢告诉爹,您泉下有灵,给我爹托个梦吧,一定要保佑我,别让我爹把我腿打折!”
    金日微曜,清风阵阵,像是母亲的手抚过孩子的面庞。
    雷焱鼻子有些发酸,在眼泪落下的瞬间闭上眼,吻住白隐的唇,他觉得很幸福,最爱的人在身旁,母亲肯定会祝福自己。
    风带着松香吹拂过来,白隐突然觉得有一股陌生的灵力从墓冢那边随风而来,他皱眉仔细感知,那微弱的灵力却消失不见了。许是自己弄错了,这里哪来的灵力……他没有再去深究。
    回城时已申时过半,日渐西斜,天空从蓝色到橙黄过度到西边,夕阳将树、马和人的影子拉长。
    白隐问道:“娘也姓雷?”雷姓并不多见,若真是同姓倒是很巧。
    雷焱摇头:“娘不是神宇国人,我爹二十五年前在佐洲平乱时遇到被一伙山匪追赶的娘,爹救了娘,但娘像是受了惊吓记忆不全,只记得自己名字中有个”皖“字,我爹派人沿途去寻她的亲人,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有线索。后来两人相爱成亲,娘就冠了我爹的姓,叫雷皖。”
    “难怪阿焱不爱看那些话本,爹娘的爱情就足够完美动人了。”白隐饶有兴致地听雷焱讲自己家的事情,从爹娘的相识相爱,到他小时候的糗事,再到和姐姐吵架又和好种种,他只有师父,白山人再多也都是对他恭敬有加,亲热不足。
    不管怎样,他有阿焱了,阿焱就是他的家人,以前的事情他没有参与,但今后的日子他们两个携手一起走。
    两人回到将军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稍候在门口,见到雷焱奔过来道:“小将军,方才府衙传来消息,说是在一处荒废的园子里发现了徐捕头的尸体。”
    第64章 废园
    园子在天麓城西南角,此时天麓城府衙的官兵将此处围了起来,住在附近的百姓纷纷探头探脑想看个究竟。
    林彤先行过来,等在门口,天麓城府衙总治安官马子墨是十年前的探花郎,去年从户部调职到总治安官一职,可以说是稳步高升。
    同朝为官,他自然认得林彤,知道他是小将军的副官,虽然官高两阶,还是客客气气地陪他在门口候着。
    “林副官,天麓城天子脚下,这种凶杀案本就不多,今年更是太平盛世,这快到年底了,就出了这一起。”他怕小将军突然过问天麓城治安是受了国主密旨,年底来考察官员。
    林彤最烦这种唧唧歪歪的文官,还什么都没说呢,就开始撇自己的责任:“太平盛世?”他冷哼一声,“天平盛世歌舞升平的那是天麓城……”饶是他再大胆也不敢当着其他人的面提雁鸣城的事,秦阳国大举入侵犹如一根毒刺,扎在神宇朝堂上,但凡有点良知的官员,都心知肚明,若没有大将军小将军拼命扛起,雁鸣城早就沦陷了。
    但没有人敢说什么,也是,人家大将军即使心寒也没有多说一句,他们又多这个嘴干什么?
    马子墨陪笑道:“林副官,这人还是个外地来的,看他的伤口,应该是被人伤了之后,跑到这里才死的。我已命人去寻找目击者。”
    雷焱和白隐闻讯便赶了过来,马子墨赶紧迎上去:“小将军您来了。”
    雷焱颔首:“人呢?”
    马子墨刚要说,被林彤拦住:“小将军,尸体在这边,我没让他们动。”
    徐捕头名正勇,出身贫寒,生得高大威猛孔武有力,一把朴刀使得出神入化虎虎生风,为人淳朴憨厚热心正直,总是一身褐色短打,当值时便套上巡捕的外袍。在安宁县县衙近二十年,从小巡捕做到捕头,深受县城百姓的信赖。
    荒弃的园子原来是一个富商养青楼女子的宅子,荒了十几年没人收拾,朱漆斑驳,石阶上尽是一层覆一层的苔藓,野草足有半人高,到处都是蛛网。天已经全黑了,风从掉落的门窗毫无阻碍地进出,呜呜如同女人饮泣,角落里一只大老鼠噌的一下钻进墙角。若是没有这些官兵提着灯笼,一个人进来恐怕会被吓个半死。
    徐正勇仰面躺在正堂地上,大睁着双眼,仿佛死不瞑目。一个巨大的刀口由胸前贯穿至背后。
    林彤刚才就觉得这刀口似曾相识,现在小将军站在徐正勇前面,他才惊觉,这是谒归的刀口!
    当日在里水湖畔除幽渡时,林彤并不在场,也不认得徐正勇,他偷偷看了眼雷焱,这人难不成是小将军杀的?他从不觉得小将军杀人会有什么不对,但直觉应该让马子墨他们退出去,若人真是小将军杀的,那这件事最好就此打住,不要再查下去了。
    马子墨跟着进来就被林彤轰了出去,他也不敢说什么,就站在门口候着。
    白隐道:“徐正勇的身体不再适合水鬼,所以被他弃在了这里……”他担心的就是水鬼会再残害其他无辜凡人,“得赶紧找到它。”
    雷焱蹲下仔细探查徐正勇的尸体,昨日刺中他时便觉得如同刺入一团死肉,丝毫没有活人肉体的弹性:“那水鬼必然是要经常换身体才能行动自如,以安宁县死人的频率来看,不出意外的话他十天左右便要换一个。”
    此言的意思便是若不想再死人,便要在十天之内找到这个水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