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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秋珩手顿了顿,眼间的墨色一重,而后双手置在膝上,温润的面上划过一丝冷意,若是不仔细,怕是瞧不见。
林春生赶紧拿帕子擦擦嘴,一碗南瓜小粥后胃可算是舒服多了,就是谢秋珩看着她吃,给人一种错觉,要是她吐了,他真的敢摁着她的头让她舔下去。
“我、我刚刚难受。”林春生解释,把衣裳都拢了拢,床榻间的味道甜腻过头,梅香一旦浓到了一种程度后就是如此,仿佛全都沾到她身上,散也散不掉。
“知道了,那好好休息罢。”谢秋珩笑道,坐在一旁,腰上的穗子垂在地上,鸦青的眼睫翕动,落下的一线阴影盖在眼睑上,愈发显得眼眸深邃起来。
林春生如坐针毡,翻了个身依旧是如此。
他一直看着林春生,独坐到天明。
有些禁忌打破了以后,才能发现,人心多不知足。
烛火太盛,灯花炸了几响,他袖口一挥,这室内顿时就光线和缓了许多。
顾寒清晨来敲门,谢秋珩抬起眼帘,替林春生掖完被后才出门。
他上上下下打量了顾寒几眼,嘴角扯了扯,笑:“你穿上我的衣裳,不知道的或以为你去出家了。这衣裳极适合你。”
“别说这些假话,信都给你写好了,你准备好钱,先寄过去罢。翻了年不知有几多人去相知谷,就当是提前排个队了。”顾寒道。
谢秋珩颔首,今早天色不大好,一夜风吹,天上都是阴云,连着一大片。
“你跟你师父,一定要这样吗?”谢秋珩走了几步,忽闻顾寒这样问。
“她真的敌不上你,这般欺负人,非君子所为。”顾寒抿了抿唇说道。
谢秋珩闻言淡淡笑开:“我何曾是个君子?”
他的眼眸里静若古井,语气温和,看他时与往常无旧,可顾寒却不自觉皱起了眉,这似乎不是他初时相认识的人。
后面几日顾寒拿着纸笔清算,年货该买的,衣裳该取回来的,药材费跟食材,列完了他把林春生从屋里拉扯出来。
林春生这些日子极少出来,肤色白了一分,容貌不改,但瞧着就有些许孱弱,头上还是绾了个道髻。
今儿难得把眉描深,唇上点了淡淡的口脂,秀丽雅致。
“你人若常不出来,日后更是个结巴。”顾寒苦口婆心,“你今儿穿这衣裳有些冷,去加件厚的。若是得病,我那药定然是要苦死你。”
林春生回屋扒拉,披了件鹤氅出来,顾寒一眼就看出来那是谁的,眉尖微挑,难得没有多言。牵着驴出门买剩下的东西。
谢秋珩去了别地,似乎有急事,连顾寒也不能说,这儿就只能让他照顾自己师父。
林春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顾寒带足了钱,两个人沿街吃了八分饱,走路都悠闲的不得了。
年前最后一天飘了大雪,谢秋珩还没有回来,顾寒把自己的狐裘给她披上,人塞到火盆边上。正好是夜里,他去灶房忙活晚饭,留着林春生百无聊赖地烤松子,烤玉米,烤地瓜。
火星有时冒出来,林春生额前的碎发都微微飘起来。
院里狗吠,原是有人敲门。
林春生听到了拍拍手上的灰出去,抬手挡了点风把门上的木栓推到一边去。门从外推开,谢秋珩撑着伞不知等多久,飘雪落在肩上,被他拍去了,展颜一笑:“你杵在风口上做什么?”
那三十六骨的素面油纸伞旋即落到她的头顶上。
他关上门,道了声天凉了,把林春生带到屋檐下。白色的雪片从天顶坠落,谢秋珩身上的冷香窜到鼻端,原是他抱住了林春生。
“两个人傻了?外面这么冷,哪儿来的诗情画意,快给我端盘子。”顾寒就看不顺眼,站在灶房门口大声道。
谢秋珩在最后一天赶了回来,虽不知去了何处,但风尘仆仆,想必很远了。
他不喝酒,清醒地看着爆.竹炸开,久违的热闹浮现在眼前。
“你去了哪里?”顾寒看林春生已经醉了以后才问道。
谢秋珩无意隐瞒,笑了笑,抓住几片碎雪,掌心一片湿润。
“帝都。”
顾寒哦了声,忽觉得更加看不穿他,而素白的屏风上林春生的影子都缩成一团了,惹得顾寒叹息。
“我过来其实就是给你师父做饭的。”
谢秋珩不置可否。
风雪渐大,隔在门外。
除夕后林春生抓着头发似乎极为懊悔,守夜未能成功,一醒来就看到谢秋珩这张脸,他不知看了自己多久,眉眼弯弯的,看得出心情极佳。
被窝里极暖和,他掀开一角林春生即刻就埋头滚一边去。
“师父待会起来早一些,今儿准备去凤凰城。”谢秋珩一边穿衣一边道,端方清雅的面容上添了一抹极淡的笑容。
听到要去治她的结巴,林春生冒出了个头,等他出去赶紧就起来。
顾寒一早起来去问诊,换了谢秋珩去下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