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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头,道:“廉将军还在大帐中没出来,待下官去喊他。”
    赵括笑道:“不必了,我这会儿正要去大帐。”
    于是赵括让三位义弟安顿新来的十五万甲士,自己由冯亭引领着走进大帐里。
    廉颇早已卸下戎装,身上仅穿了一套简朴的布衣,直挺挺伫立在大帐中央的沙盘前。帐内燃着灯火,光辉昏黄,淡淡照亮他的华发苍髯。
    他布满皱纹的脸孔如雕塑般紧板,两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沙盘里的“崇山峻岭”,恍惚犹然在为战局苦思冥想。
    赵括一霎心酸,欲要出声打招呼,却因不忍搅扰廉颇,迟迟开不了口。
    冯亭不免紧张起来:“如今马服君乃是我军主帅,而廉将军已被大王革了职,廉将军方才不去辕门迎接马服君,已属不敬,现在马服君来到此间,廉将军又无视之、不行礼,莫非是存心向马服君挑衅?”
    他有此担忧,也是情理使然,毕竟他领教过廉颇的火爆脾气,毕竟廉颇连国君的圣旨都敢违抗!一个暴躁狂妄的前辈,欺侮一下后来居上的晚辈,这种事情并不稀奇。
    正当冯亭忐忑得掌心冒汗之际,廉颇猛然抬头,看到了赵括。
    但出乎冯亭的意料,廉颇没有对赵括怒容相向。廉颇甚至对着赵括笑了,慈祥的笑了!
    赵括也笑了,喊了声:“廉将军。”
    廉颇大步走上前,躬身施礼:“老夫参见马服君。马服君至军营,老夫有失远迎,诚请马服君宽恕老夫不敬之罪!”
    赵括伸臂搀扶廉颇,道:“廉将军不可向晚辈如此行礼!”
    廉颇笑道:“马服君是军中主帅,老夫则是离任之人,所谓上下有序,老夫应向马服君行礼。”
    赵括道:“上下有序,长幼亦有序,廉将军永远是我赵括敬重的前辈尊长。”言至此处,他稍稍垂首,喟然道:“晚辈接替廉将军为帅之事,乃多重原由所致,晚辈自己绝无夺取帅位之心。”
    廉颇右掌拍了拍赵括左肩,也叹息道:“老夫明白,这个帅位,坐着可一点也不舒坦啊。老夫在上党待了两年,天天如坐针毡,现在你来接替老夫坐这位子,实是代老夫吃这份苦头罢了。”
    赵括不语,一手拿过侍从手里的文书,交给廉颇。廉颇粗粗浏览了一遍,不置评议,转身指着漆案上堆放整齐的简册,道:“先前战事的记录,老夫都整理好了。”
    赵括抱拳道:“廉将军,其实晚辈希望您能留下来辅助晚辈!晚辈曾与大王提过此议,大王虽未当场允准,但只要廉将军愿意留下,晚辈可再向大王上书!”
    廉颇摆一摆手,苦笑道:“不是老夫不愿意留下来帮你,而是老夫根本帮不了你。你奉大王御旨,是要领军出垒攻击秦军,而老夫却主张坚守。老夫是个固执己见的人,又管不住自个儿的脾气,若留在此地,必会时时严词反对你的攻战部署,那样对你有何益处?那样又岂是在帮你?”
    赵括拢紧双眉,低沉的叹了口气。
    廉颇道:“老夫晓得,阿括你初次挂帅,心里难免有些不踏实,最好是能有个老将给你搭把手,只可惜老夫绝非合适的人选。”说完这句,他突然想起一桩事来,问道:“阿括怎不带都平君田单同来?”
    赵括回答道:“都平君突发重病,须卧床将养。”
    廉颇一愣,旋即撇嘴笑道:“呦,他可真能挑时候生病!”
    赵括道:“病来如山倒,都平君也是没办法的。”
    廉颇侧过脸,瞟了冯亭一眼,对赵括道:“老夫与华阳君共事了两年,他领兵作战的能耐倒还凑合,脾气也挺随和。”
    冯亭因惊讶于廉颇和赵括长少和睦,原本一直在发呆,这时听见廉颇提到他,方恍然回神,屈身礼揖。
    赵括冲冯亭点一点头,道:“今后就有劳华阳君继续为上党战事费心了。”
    冯亭谦卑的道:“不敢当!下官一定竭力辅助马服君!”
    这日中午,赵括吩咐火头军准备了上好的酒菜,他亲自为廉颇饯行。
    廉颇用完午膳,便拿起行囊,带了两员随身侍从,驱马返回邯郸。
    临行前,他回首望着丹朱岭上的百里石长城,语重心长的与赵括道:“阿括,我军与秦军野战交锋,当真是凶险非常,你若出师不利,不妨学老夫一样退守。韩王山、摩天岭的壁垒均坚固,这道百里石长城更是坚不可摧,秦军是很难攻破的。”
    赵括颔首:“晚辈谨记廉将军的教诲。”
    廉颇洒然而笑,朗声道:“老夫就此别过了。阿括,万事珍重,老夫在邯郸等着你凯旋!”
    赵括精神大振,昂首抱拳道:“多谢廉将军!”
    廉颇挥鞭击马,骏马一声长啸,抬蹄往东面奔去,黄土尘埃漫漫弥散。
    赵括站在辕门外,骋目瞻望了良久,才移步走回大帐,冯亭、贾亶、朱呈、季攸四人紧随其后。
    贾亶、朱呈、季攸对廉颇甚有怨恼,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向赵括说道:
    “廉颇那老头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