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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椅在鹅卵石铺成的道路上骨碌碌转动,因为车身构造合理、车轮包了一层橡胶,并没有多少震感。
    刚出了前院没多远,就见卫桂身边带着个丫头,站在前方的树荫下。
    “大妹妹。”卫渊示意卫琅停下来,拱手为礼,朝卫桂打招呼。
    刚才在花厅之时,她的眼神令他记忆犹新。
    卫桂盯着卫渊,一步步走过来,眼中有泪水落下。
    她忽然伸出染了蔻丹颤抖的手指,指着卫渊嘶声叫出来:“你为什么还活着?!我弟弟死了,姨娘伤心欲绝,你为什么还能活着?!”
    “你去死啊!你为什么不去死?!”
    说完她手一扬,竟是一巴掌往卫渊的脸上扇去。
    然而那只手刚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就被卫琅抓住了手腕。
    她感觉手腕就如同被一道铁箍悍上,怎么挣都挣不动。
    少女长到这么大,从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泪珠噼里啪啦的掉下来,却偏偏还要倔强的咬住嘴唇,不吭一声。
    “大小姐、大小姐!”旁边的丫头这时候扑过来,跺脚朝卫琅喊,“还不放开大小姐!”
    卫琅根本就不管她,仍旧抓着卫桂的手腕不放。
    他在这世上,只听命于一人。
    “大妹妹,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卫渊看着卫桂,语气缓缓。
    “不记得?不记得就能推脱掉一切罪责?!”卫桂咬牙切齿道,“我弟弟只有三岁,就被你推下池塘丧了命!你能给我弟弟偿命吗?!你能吗?!”
    “你欠我弟弟的,欠我的,欠我姨娘的!”
    卫桂在那里痛哭流涕,卫渊却垂下眼帘,笑了一笑,声音清晰平静:“大妹妹,我不欠任何人。”
    “更不曾亏欠你。”
    “你这个样子真难看,需要好好冷静一下。卫琅,我们走。”
    卫琅将卫桂推开,转身推着卫渊走了。
    卫桂踉跄往后几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卫渊二人离去的背影,再也忍不住放声嚎啕大哭。
    “真好笑。”卫渊被卫琅推着前行,将那哭声抛在身后,摇头道,“纵然一个行动不便的痴傻儿,一个三岁小孩在一起玩,小孩意外跌下池塘淹死了,竟都要怪罪痴傻儿吗?”
    “这难道不是家长,以及身边照顾人的错吗?”
    “也可能并不是意外。”卫琅若有所思,“毕竟,将所有迁怒仇恨引至一个无力自保的痴傻儿身上,是最方便的事情。”
    “你说的有道理。”卫渊笑道,“不急,今天我们应该就能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两年前发生的事,他那时候身边的侍候人,眼下还在。
    “珍珠琉璃?”卫琅心领神会,“听地衣说,她们俩一直没出房间,早饭都是让小丫头端进屋子里的。”
    17.  第 17 章   逼疯
    卫渊点头:“先晾晾她们。”
    这边卫渊二人往长平院去了,另一边丫头将跌坐在地上的卫桂扶起来。
    卫桂十四五岁的姑娘,早到了要脸面的岁数,知道此形此状丢人,抽噎着逐渐止了哭音。
    她抬起刚才被卫琅抓过的手腕,只见一截白腕之上浮凸出红色指痕,火辣辣的疼。
    “大小姐,我们回去吧。”丫头扶着她,用帕子给她拭去脸上泪痕,小心翼翼提议,“让人见了,传出去不好。”
    卫桂哽咽点头,心中恨意翻滚。
    回到她和姨娘居住的木樨轩,大姨娘见她鼻尖红红,裙裾上沾了泥土,拉起她的袖子又见到那几道指痕,慌乱落泪道:“大小姐,你这是怎么了?”
    卫桂听大姨娘这一声问,哇的一声哭出来:“那个坏傻子,我只是找他评理,他却让人掐我的腕子,还让人把我推倒在地上!”
    “漓儿因他死了,他现在也不傻了,却连半点愧疚都没有!说不欠我们的!!”
    “简直就差说漓儿活该了!!!”
    “大小姐……其实这事儿,原怪不得二少爷。”大姨娘一边跟着抹泪,一边轻轻揉着卫桂的腕子,小心翼翼说,“他以前的事情也都不记得了。”
    “只能怨漓儿命不好,听姨娘的话,往后再不要责怪二少爷了,啊。”
    “姨娘,懦弱退让也要有个限度!”卫桂一把甩开大姨娘的手,怒冲冲道,“你就是太过慈软可欺!从小你就教我不要与人相争,但那是你的亲儿子!是我的亲兄弟!”
    “因为算夭折,可怜的漓儿连祖坟都没入,你就不心疼、不难过吗?!”
    说完,卫桂带着怒火噔噔跑开,只留下个纤细背影给大姨娘。
    大姨娘被卫桂几句话说的肝肠寸断,全身颤抖,一只手扶着廊柱勉强支撑,泪水慢慢沿着面颊滑落,喃喃自语道:“大小姐,四公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他又那般俊俏聪明讨人喜欢……到现在我只要闭上眼,就能看见他笑嘻嘻的在眼前。这世上最心疼难过的就是我啊,你不懂、不懂哪……”
    长平院中,卫渊午间睡了会儿,又去院子里的小花园、鲤池转了转,看看花草、喂喂鱼。
    眼看着莲花漏到了申时,卫渊坐在鲤池畔,扔下最后一把鱼食,问身边的卫琅:“今天有没有孩童测出灵根?”
    “让人去打听了,没有。”卫琅回答,“灵根千者出一,濯翠居日测二百孩童,有时运气不好,一个月都出不了一个。”
    卫渊倒也不急,拍拍手上的鱼食渣滓道:“往后有测出灵根的,都带到我跟前见一见,就说刺史府有东西要赏。”
    卫琅应下后,卫渊又吩咐:“时候差不多了,让卫琥和珍珠琉璃她们过来。”
    珍珠琉璃过来的时候,还穿着那身桃红色绸衣裳,却已经洗掉了那墙皮一样白的新娘妆面,也没有再上妆,可以看见两人的脸色发青,眼睛明显都肿了起来,还挂着黑眼圈。
    这就是哭了一晚上,外加到现在都没能睡着觉的效果。
    站在卫渊跟前,她俩面对着那坐在轮车上的少年,全身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
    如同面对此生最大的恐惧。
    “还是昨晚上的问题。”卫渊看着她俩开口,“在这里,再回答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