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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官的能耐之处显现不出来罢了。”
    说着说着,他又抛出了一个新的诱饵:“不瞒你说,老夫可以在这儿提前恭喜谢大人心想事成,不出一个月,应当边关那儿便有好消息传来。”
    谢庭春闻言露出了个很是吃惊的表情:“阁老,您这意思是……可这样的话,边境岂不是无人可守?”
    “嗬。”何岫冷笑一下,淡定道:“我大夏贤臣良将如此之多,原来没那一家瞎折腾的时候,不也好好的吗?”
    “多谢阁老提点。”谢庭春听到这儿,脸上忧色尽去,长长一揖到底,眼中克制不住似的带了喜色:“那我就恭候着阁老的消息了。”
    何岫点点头,像是赶着要回去做什么事一样,匆匆起身离去。
    谢庭春八风不动,甚至带着如假包换的殷勤神色将他送到了门口,随后便转身回屋,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富贵,备车,我要立刻进宫!”
    **
    与此同时,济水以西三十里,偌大的宝壶原在一年后再度迎来了数以万计的夏国大军。
    “阿杨,我这便要走了,你此去受降,虽然没什么大危险,但是也要切记万事留个心眼。”亓大石一身铠甲披挂整齐,骑在战马上嘱咐道。
    自从亓杨率领靖远军将夷国国土打下大半后,夷国当今的国主萨尔瓦只能率领剩下的部众一路逃到了屏海城,倚靠鼎江天险守城,本来亓杨也考虑过,要么干脆一鼓作气将整个夷国打下来,只是粮草已经不够用,外加长时间出征在外,不少将士都有些疲惫,难堪重负,最后衡量了一下,才下了决定率领大军回栗城。
    本来打算来年开春,等兵马准备好便继续挥师南下的,只是没想到夷国国主却在这个时候给病榻上的永嘉帝来了一封信函,信中表示如今夷国残余的部众在屏海城遭到了北边戎国的威胁,戎国嫌弃夷国在之前的混战中拖了他们的后腿,心怀不满,加上在亓大石的打击下失去了部分领土,竟然惦记上了自己已经伤痕累累的邻居,准备吞并屏海城。夷国国主吓坏了,心想反正也是灭国,不如便降了大夏,只求能留下他一条命。
    信函言辞恳切,理由充分,声声泣血,永嘉帝见状大喜过望,立刻传旨让自己的两员大将前往鼎江畔受降。其实本来受降这样的事无需如此兴师动众,可毕竟这是象征着整个夷国从此被夏国吞并,是一件颇长脸的大事,永嘉帝与有荣焉,自然想要借此机会给自己的两员心腹爱将抬一抬名声。
    道理很简单,亓杨也都懂,只是没想到的是行至宝壶原,亓大石便要同他告辞,说要回北境去剿匪。
    北境匪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有其他将领稳妥处理,亓杨心知肚明,这是义父在捧他,免得分走他的功劳呢。
    心中忍不住有一股暖流涌过。
    将领之间的义父子关系实属常见,在不少人眼里,亓大石认他为义子都是一起政治投资,不过作为当事人,亓杨还是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亓大石将军无言的关爱与温暖。
    大约人和人之间真的有眼缘这一说,亓杨总觉得第一眼看到亓大石便觉得他十分面善,没想到这一份眼缘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此刻听着亓大石的嘱咐,亓杨神色认真,丝毫没有不耐烦之色,连连点头道:“我知道了。”
    亓大石颇有几分欣慰地看着亓杨乖乖的脸,忍不住伸出手去在亓杨的脑袋上揉了揉,他的手伸过来的瞬间,亓杨像是心有所感,脑袋一低,竟然准准地将自己的脑袋送到了亓大石的手掌下。
    就好像……做过千百次一样的动作似的。
    二人忍不住都愣在了原地。
    片刻之后,亓杨微微一动,亓大石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收回手掌看了看,随即二人对视了一眼,忽然齐声大笑起来。
    就在二人身后不远的地方,三娃忽然开口道:“咦,他俩这么看好像啊。”
    “怎么可能。”朱大郎忍不住失笑:“咱们小亓将军可是西境有名的美男子,亓将军就长得……英武多了,他俩又不是亲父子,怎么会长得像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亓大石模样威严,气势逼人,的确很有派头,不过要是说长相的话,和他俊俏的义子比起来还是差得远,朱大郎的言辞已经十分委婉了。
    只是三娃还是有些困惑地冲着二人盯了半天。
    “奇怪。”他嘟哝道:“我怎么还是觉得有点像?”
    亓大石和亓杨二人告别之后,便带领着一半兵马浩浩荡荡往北边驰骋而去。留下亓杨等人继续前行,很快,因为夏季水位上涨而波涛汹涌的鼎江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再往前大约十里,便是夷国国主的营帐了。”
    斥候飞马来报,亓杨点点头,如今天色还早,完全足够大军走完这最后十里地。于是便冲着队伍一侧的旗手挥挥手示意继续前进,朗声道:“全军听令——”
    “且……慢!且慢且慢!”
    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忽然响起,队伍左侧的数百名夏军训练有素,立刻一扭身便将手中火铳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小太监看着面前黑洞洞的一排火铳,想起了传说中红将军能引天火的邪乎传说,一时间吓得舌头都打了结,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放下。”
    亓杨眯眼一看,发现这小太监竟然颇为面熟,加上身边只跟着一架马车,心知这其中应当不会有诈,摆摆手示意前排火铳兵们放下手中武器,扬声道:“公公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小太监喘着粗气,见面前的火铳都被移开了,才抖着手展开一份明黄圣旨,哆哆嗦嗦地开口:“钦差大人到——”
    钦差?
    大军出征,此刻哪里需要什么钦差?
    众将士一时间都呆愣在了原地,只见小太监身边的马车此刻已经停稳,帘子里伸出了一双雪白的手。
    亓杨目光从那双手上一扫而过,心头忽然猛地狂跳起来。
    “狸奴……”
    他喃喃道,情不自禁地纵马上前了一步。
    帘子此时已经被全部扯开,一个身着绯红色孔雀补子官袍的身影从车中钻了出来,下巴微抬,神色严肃地环视了一圈面前的将士们,视线扫过亓杨的时候,竟然停也未停,直接晃了过去。
    亓杨心中顿时生出一股诡异的失落来。
    往日他同狸奴二人在阵前、在营中、在城门相遇过无数次,次数多到他已经能清晰地在脑海中描绘出谢庭春当时的表情——沉静的眉眼忽然弯起,唇角微微上挑,整个人身上所有锋锐的线条都变得柔和起来,黑黑的眼仁里装满了情意。
    可是没有哪一次,谢庭春是这样对他视而不见的。
    亓杨的心里莫名涌上一股酸劲儿,索性也转开脸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