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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飘到岚间旁边,俯首笑看百谷团团转的惨样:“岚间还真能干,这下是瓮中捉鳖了。”
    百谷手里不停,嘴上也绝不轻饶:“你才是老王八,老乌龟哩!”
    潇君笑容一僵,好像从哪里听过会讲话的乌龟的故事,疑惑之中,岚间也转头看他。
    百谷瞳中察言观色,趁对手这极短的出神儿间隙,祭出他父亲曾经授予的一式尖锐术法:雾霭转眼被乌云撕碎,连绵针雨从高空凝结急坠,寒光连闪,上下相属,根根犀利,坚硬不亚于精金。既是正冲着自己的头,自然就先落在潇君和岚间的身上,二人躲不出范围,急忙背身御守。
    百谷另起江潮,踩着一道道升高的浪头从迷阵里三两下翻出来,接连使用大江流的一、二式将岚间和潇君从天上短暂定身,破除反手,又撞开了去,一朝银海掀翻,玉虎酣战,劲力非常。
    这几招连得紧密,正是百谷平日里想出来的惯用套路,熟能生巧,就连一仙一鬼也不得避过。见着那一身黛色的邪魔似乎在腾啸而过的大河里滚了三圈,呛了几口水才拧正身子抵挡洪力。
    “哈哈!”
    百谷好歹出了口气,给他摇手:“请你喝我白水寨的头春茶!”
    他修行尚浅,三回合下来修为已耗去大半,并不恋战急忙就跑,心道岚间既然对潇君有用,一时半会也丧不了性命。
    这下真惹恼了邪魔,潇君一身武服湿得透透,长发一缕缕披着,按了按左胸口——想来是在洛阳一役中受伤的位置了。难怪他蛰伏到今日还须身披重铠,又能被自己轻易暗算,原来是伤及心府。
    怎么就非要去洛阳不可,真是猖狂大意?
    百谷回头看了一眼继续跑,顷刻出了二里地,并在灵知境界中呼唤津滇和杉弥协助。二仙不知为何反应甚是缓慢,半晌无有回应。
    “啧,没用的男人,这姻亲不结也罢了!”
    他左右瞻顾,认出是来到西南边的高低陇山,并非开始的西北长山方向。这里脚下净是溶洞,彼此潜通,打起来能碎到地底下去。百谷真体会到岚间的幻境塑力有多麻烦,不知觉就上了套,调向也不易察觉。
    正此时,周围林荫哀厉摇动,好鸟不再嘤鸣,大风森然作响,传出熟悉人声:
    “小神仙,我知你听得到,听听这是什么?”
    潇君对他说话了,在这遥遥声音之外,又辅随一名女子的凄凉垂涕,含糊求饶,她自知无有多时就大声抽泣起来,紧接着有清脆的一声“嘎巴”——人声安静了。
    百谷抖了一下,顿住脚步。眼前似乎能看见一具头颅倒逆的尸身。
    “你见我就动怒,是为这村子的死人?不过凡人的命……装作看不到也无妨,是不是?”潇君好心劝他,“不回来就算了。”
    不知他从哪里又拎了一人过来,这回是个男腔,只来得及咆哮半句“你这歹毒恶……!”也随着一刀剐声扑倒在地,倒下时打翻了什么东西,零零碎碎地塌了,带起一连串响动。
    “没想到这地窖里藏着些漏网之鱼。”潇君继续对百谷传音,“我把他们一个个薅出来,你且听着,当作纪念吧。”
    有名稚童在撕心裂肺地啼叫,极像百谷妹子小时的声音:“娘!阿爷!”
    “住手!”
    百谷大叫起来:“我回来,我回来!你住手吧!”
    潇君拖长了声音:“你说什么……”
    “别——”百谷大声唤他,往回跑去,“我这就动身了,我让你打回来!”
    可这小孩子的声音也变得十分虚弱,好像被扼住喉咙,渐失力气。
    百谷边跑边问他:“你在做什么?不要动手了!”
    潇君耐心给百谷报了个数:“窖里还有四五人,小神仙,赶得到么?”
    他凉丝丝地说:“我杀得很快,希望你来得更快。”
    百谷在林蓬里穿行,旋风四扬,不住求他手下留情。日头恹恹,悬在矮山边边,等天黑完全下来,潇君是否会更强?
    他气喘吁吁回到了无名村寨,走近邪魔,大胆吼他:“让剩下的人走吧!不用再伤他们了。”
    潇君沉在一片溃溃沸腾的阴影里与百谷相背,慢慢抬起右掌来,见三道黑色冤魂在他掌心里哭嚎,零落惨酷,悲风汨起。
    “呜……你已杀了许多人,到底想要什么,牛羊都给你……”
    “你这歹毒恶……!”
    “娘!阿爷!”
    伏恨而死的人魂化为厉鬼,被邪魔奴役在手中再次发声,重演死前的绝望,用来骗过百谷的耳朵。
    潇君慢慢转过身,薄唇轻抿:“确真是个新手。”
    岚间重新设下的迷阵又大又广,不能再故技重施掉头就跑了。百谷傻乎乎地把自己送到邪魔眼前,愣了一会才明白过来,这鬼确实是喜爱吞吃痛苦,他把冤魂储备着当作点心,随吃随用,类似的伎俩,还可以变着花样玩很多。
    潇君原本透白的皮肤被夕阳映红了,一串从发梢贯下来的水滴沾在脸上,让他看起来几乎像个常人。
    百谷对这虚幻的表象暗呸一句,故意拖延时间问道:“果真是鬼做出来的事,不对,你能在白日里出来,难道不是鬼?”
    “嗯,有两个理由。”
    邪魔诡计得逞,好心情地回答。他凝视了会儿百谷,对这副柔情绰态生出贪恋,就伸手捏住百谷的脸:“瞧这滑嫩的皮子,这骨象……”
    百谷在心里打转纠结:这距离够近,我要揍他么,还是等他啰嗦?
    潇君却突然问:“我先前可曾见过你?”
    百谷心里一跳,猛然拍掉他的手:“或许,我也是死在你手底下的一个冤魂。”
    潇君大笑起来,露出口中利齿尖牙:“死人能说话的事我见得多了,死人成了仙倒是破天荒头一回。”
    他揉揉脖子,又用一对雪花瓣儿的瞳仔细审视百谷的脸孔,慢慢说道:
    “我需要山神的信力,岚间这家伙却到处坏我好事拆毁山神的坛。不过,好在这个村子的人虔诚。
    “他们举家祭拜我,我就佯装回应,用山神的声音下诱,他们就欢迎我来……”
    百谷恶狠狠道:“你算什么,敢假装山神!”
    潇君全把他愤怒当作娇嗔,还敢上前去闻百谷脖子根里的味道,仿佛要再三作确认,皱皱眉又回来说:“这种信力是对我最大的保护,此乃其一。”
    “其二,是我听过人说‘生而不老是为仙’的笑话。”
    “这哪里是笑话了?”
    潇君似乎也想拖延,他抱起双臂绕着百谷走动,转着圈儿打量对方的腰身体态:“比方说,洛阳的长生族,是仙么?我好奇极了。”
    百谷竖着耳朵,想知道他为何特意去都城找了顿打,若真是为了挑战皇权,怎么不带人手?
    “你知道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