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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确的形状,泥土是小林子寻来的特殊泥土,质地极轻,泥干之后就如同石头一般坚硬不易腐烂。
郁宁花了十天才将连绵的山脉捏好,又涂上颜料。沧山山脚被他做了一点特殊符号,算是对两人当初那番遭遇的纪念。
材料虽是小林子帮忙找来的,山川河流深谷却都是郁宁亲自绘就制作而成。
一整幅地图盘堪比一人高,满满地摆了一整张桌子。
期间郁宁失败了好几次,最后又重新做好,他费了不少时间,一直到秦睢生日前几天才真正做好。
他这些天天天呆在甘泉宫,鲜少去勤政殿献殷勤,倒让秦睢有些不适应。
他平日闲时去过甘泉宫几次,偶尔教郁宁下棋,眼看着郁宁几次都心不在焉地下错了棋,也就没了兴致,阴沉着脸又走了。
“殿下,您怎么也不留陛下啊。”小林子送走了秦睢,回来看见郁宁还是这幅模样就有些着急。
连陛下也敢敷衍,他这个主子可真是胆大包天。
“我惦记着礼物,哪有心思下棋?”郁宁起身,拉着小林子就要往书房走:“你来,帮我看看还有哪里不对。”
小林子叹了口气,到底是跟着去了。
转眼就到了秦睢生辰的前一夜。
明日便是秦睢的生辰了,这一天被叫做长春节,是专门用来庆祝君王生辰的。
届时全国禁止屠宰牲畜,审讯犯人,宫中将会宴请众臣,朝野上下休沐三日,举国同庆。
“朕那个母后近来又不老实了。”
睡前,秦睢淡淡向郁宁说起了宣太后,“她在民间制造流言,说朕不尊亲长,放任亲娘流落在外。”
郁宁不禁皱了皱眉:“那陛下打算让她回宫么?”
“不错。”秦睢眼底闪过一抹讥嘲,唇角微勾:“她想回来,那便回来好了。”
“朕不仅要迎她回来,还要风风光光地大肆操办,让所有人都知道朕迎接母后回来的心愿是多么强烈。”
郁宁稍一思索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明日一早,我们便去迎接母后。”
秦睢说完,大手盖在郁宁灼灼明亮的眼睛上。
纤长的睫毛挠的掌心有些痒,秦睢手指微蜷,声音一如既往:“睡觉。”
郁宁乖乖应了一声,主动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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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起来,郁宁便能明显感受到今日气氛与往日格外不同。
亭台殿宇都挂了红绸,宫人们也穿了鲜艳的衣服,郁宁被小林子弄来一身红袍换上,站在一身黑色龙袍的秦睢身旁,看着格外显眼。
宫人们在两人刚出来时就跪下祝福秦睢的寿辰,赏了些东西,又用过早膳,两人便出宫去迎接宣太后回宫。
依仗是一早就定下的,凤袍也是早早就送去了皇城别院。
两人到时,宣太后已然穿戴整齐。
自搬进这皇城别院之后,她还是第一次打扮得这样鲜妍。
保养得当的容貌精致娇媚,宣太后一身凤袍,头顶凤冠,倒真有着属于后宫之主的威仪。
“儿臣恭迎母后回宫。”秦睢十分爽快地答应了宣太后一系列要求,甚至让自己的仪仗跟在太后仪仗后面。
“皇帝也辛苦。”
宣太后微微一笑,态度十分和颜悦色。
在皇城别院这些日子,荣亲王别说亲自来看她,他甚至都没有派个人来!
宣太后也算是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除了手中的权柄,没有什么是靠得住的。
母子二人客气又疏离,却又难得和谐融洽,一旁的郁宁显然还没有习惯,不禁抖了抖身子。
“皇后近来也格外容光焕发。”宣太后笑吟吟地夸了一句仿佛往日那些龃龉似乎都不曾存在。
“母后才是容颜未改,胜过二八少女。”郁宁尴尬地奉承了一句。
秦睢见状忍不住轻笑出声。
回宫时的排场显然比出宫时更为浩大,宣太后端坐高辇之上,眸中闪过一抹得意。
她说过她会回来。
然而正当此时,下方人群中的议论声不可避免地传进宣太后耳朵里。
“咱们陛下就是太仁慈了,怎么能允许这个老女人的仪仗在前面?”
“更可恨的是,陛下如此待她,还被她造谣中伤。”
“这女人回宫还说不定怎么折腾呢,陛下真是可怜……”
眸光中的得意戛然而止,宣太后一愣,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秦睢今日诸多举动的含义。
原来如此!
“哀家还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宣太后冷笑一声,强行按捺住心头的暴躁。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现在得确保自己能回宫去,哪怕再气恼这些瞎眼的贱民,她也要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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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宫,收了宣太后假惺惺送来的礼,秦睢看也没看便让人扔进了库房里。
宫宴是晚上开始的,下午时秦睢不知为什么又忙了半天,郁宁也不好打扰他,只得暂时将送出礼物的念头按捺下来。
然而他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一天,等到晚上宫宴结束,已是亥时末了。
华筵初散,热闹了一天的宫殿安静下来,也让人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不由得放松下来。
秦睢神色难得多了几分困倦,回甘泉宫的路上就已经撑着脸假寐了一会儿。
眼看着秦睢就要睡下,郁宁忍不住道:“陛下,臣妾的礼物还没送呢……”
秦睢本想说明日再看,余光觑了眼郁宁的神情,便又道:“那便拿来看看吧。”
郁宁眸光一亮,连忙让小林子把自己精心准备多时的礼物拿出来。
那像是一个巨大的盒子,上面还盖着一层布,几个太监小心搬过来,找了内殿前的桌子放下。
“陛下,您快去看看。”郁宁目光中满是期待,催促着秦睢去亲手掀开那层厚布。
“你这都准备的什么?”秦睢皱了皱眉,手攥着长布一角,干脆利落地将其掀开。
柔软的布料落地几乎没有声音,周围宫人不知何时已经悄悄退下了,秦睢原本随意的目光在接触眼前礼物全貌时不由一愣。
殿内明亮的烛光之下,被装裱好的庞大木框里是造型精致的山川河流,做此物的人细心地用颜料刷上了颜色,栩栩如生的模型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秦睢也不禁愣怔许久。
默了一瞬,他才开口:“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现在想来,一切似乎有迹可循。
比如郁宁受伤的手指,比如他这些天来突然的忙碌。
“陛下喜欢吗?”烛光下郁宁的双眼亮晶晶的,他往前走了两步,与秦睢并肩,一起欣赏着眼前这幅心血之作。
“别的都还好,就是详细的地图不太容易找。我找了许多地方,还询问了不少人,才确定好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