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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中,在某些地方他与医生极为相像,而陶汛更适合做一名无知的猎手,那足矣使人走入更深的邪恶和歧途。
医生看着陶汛坐在窗边,秋日的阳光铺呈在他身上,一种黑暗与光明的奇异平衡吸引着医生靠近。
再近一点,心底的声音这样告诉医生。
陶汛眼神涣散地靠在木制窗棂上,他困倦地揉了揉揉眼睛,午后的阳光照得他懒洋洋的,接下来他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就像只毛绒动物一样抖动了一下,他漆黑的睫羽迟钝地睁开又闭合,思维和时间停留在了花园里的一簇草尖上,就连起伏的胸口也放慢了许多,渐渐的,陶汛抱着膝盖的手腕随着身体的倾斜垂落一旁。
就在陶汛即将要摔落在地面上的那一刻,一直停驻在他身后的医生做出了选择,他的肢体反应先于思维将陶汛托住,须臾之间,医生一向冷静自持的心智操控能力失去了效用。
医生不解地看着自己环住陶汛身体的双手,一时怔愣了很久,在他看来,所有的行为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前提因素,用感官直接控制身体事件非常危险的事情。医生还没有将这只蝴蝶剖开食用,现在却因为不理智的想法保护了他,嗜杀者对他爪牙下的猎物产生了恻隐之心,这是他犯过的最为愚蠢的罪行。
为了得到救赎,医生决定亲手打碎这只漂亮的蝴蝶用以修补自己出现裂痕的灵魂。
第五章
助理体贴地把一杯冰水放在医生的桌子上,她拿着一份今早新送来的报纸递给医生,方正的黑体标题很难让人忽略,其文章篇幅之长好像采访者身临现场一般,将自己的心得体会都描述出来。
第一版的影像照片里出现了一双开叉的女人的腿,她穿着一件轻薄睡裙,怀抱着的婴儿恬静入睡,如果不是照片的边缘在她的断裂的头颅处戛然而止的话,谁也无法想象到这是一篇有关于凶杀案的报导。
脑壳碎开的女人死在自己家的卧室里,当时她还在给孩子哺乳,用重器击打头部时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将要发什么,也许凶手用的是生锈的斧子,她豆腐一样脆弱的脖颈牵连着披散的长发,就这么落在那个婴儿的脸上,孩子是被母亲流淌下来的血液呛死的,那场景血腥无比,进入那间房子的探员经过猛烈的视觉冲击后,第一反应就是俯身呕吐。
只有男主人浑身痉挛地伏警戒线外痛哭流涕,那个婴儿才出生不到两个月,他乖巧地躺在母亲的臂弯中,浑身裹满粘稠的血沫,他再也不用经历人世间的苦难,重新返回到天堂里。
医生将那张报纸放在了书籍的最上面,等到顾警官过来之后,他询问了顾警官对此事的看法。
顾警官已近三十个小时没有睡过觉了,他查看了一夜的监控记录,结果却是一无所获。顾警官揉碎了那张报纸,充血眼睛让他看起来像个魔鬼,他尽可能低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却还是磨牙凿齿地说道:“我一定会杀了他!”
“再将他的骨灰撒进鱼市的臭水沟里。”
医生挑眉问道:“它?”
顾警官将报纸团丢进纸篓中,他拿着自己衬衫的下拜擦去才沾上的油墨,顺着医生的问题应道:“凶手是个男人,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但他却没有力气,所以在第一次挥下斧子的时候并没有把受害者的颈骨完全砍断。”
“太可惜了。”医生状似遗憾,他说:“如果斧子够锋利,或是他足够强壮,也许受害者会少一些痛苦。”
顾警官惊诧于医生的观点,他注视着医生平静的眼睛,那种骇人的冷意几乎穿透他的脊柱,顾警官反复咀嚼着医生的那句话,慢慢地理解其中含义,最后他神经质地低声说道:“是的,是的,他是个不合格的屠夫。”
医生眼中露出一丝欣慰,笑着说道:“我劝你不要带入任何一个人来办这件案子,顾警官。”
“太过于沉浸,会让你变得疯狂。”医生给出中肯的建议,“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杀了他,然后拯救更多的人。”
顾警官双眼空茫地盯着桌面上沙钟,喃喃自语道:“我会的,这是当然,在临死前,他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医生拿起玻璃杯准备朝着顾警官致敬,“祝你好运。”
杯子里旋转的冰块发出沉闷的响声,顾警官如梦初醒般地看着医生,他眨动着酸涩的眼睛,好像有些回想不起来刚才自己发表的言论,他木讷地对医生说了句谢谢,在转身之前他无意瞥见沙钟旁边的石像摆件。
医生翻开手边小牛皮装帧的《神谱》,一条细而长的缎带夹在书页之中,厚密的纸张上描述着手持长矛与盾牌的战争女神,他用铅笔在书眉处标注了“蜘蛛”这一词汇。
新的游戏开始了。而巢穴中被茧蛹束缚住的幼虫也即将蜕变成真正的蝴蝶。
医生带着陶汛来到城市中央的环岛中心,他们在大厦对面的古董店分别,在那之前医生极尽温柔地抚摸着陶汛的脸颊,“想要得到翅膀吗?”
太久没有实现愿望的陶汛几乎都要忘记这件渴求已久的事情,他开心地点着头,对医生兴奋地说道:“要!”
他们站在一排胡桃木架后,陶汛头顶有一盏陈旧的彩绘玻璃灯,不同色块里折射出的幽幻光影让陶汛雪白的脸庞看起来像是一只美艳的妖物,他扭动着手中陶瓷娃娃脚底的开关,八音盒里清脆的乐曲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突兀异常,陶汛仰头看着医生,他扬起那只陶瓷娃娃,笑着告诉医生:“它也有翅膀!”
这是当然,那只娃娃本就是堕入人界的天使。
医生低头含住了那张喋喋不休的嘴,像往常一样咬伤了陶汛的舌尖,他抱着陶汛细瘦的身体,低声说道:“你也会有的。”
此时看店的老先生抱着一只黄铜手炉正昏昏欲睡,再没人知道他们藏在隐秘角落里肆意地偷欢。医生低头啃咬着陶汛的脖颈,像是最后一次那样凶狠,陶汛因为疼痛而弓起后背,衣服下的手掌就此趁虚而入,还没有完全愈合的乳肉被医生用力的揉捏,陶汛眼中蓄满了泪水,他嗡声嗡气地倒抽了一口气:“好痛——”
医生眷恋似地摩挲着他被眼泪打湿的侧脸,又一次覆上他的唇瓣,他嘱咐道:“按我说的去做。”
“可以飞?”陶汛一下忘记身体上的痛楚,好奇地问。
医生点了点头,他松开拥抱住淘汛的双手,眼中暴烈的情绪如同被深海漩涡卷流而下的泥沙,顷刻间消失不见,他看着陶汛,就像初见时那样,缓慢地说道:“去吧。”
陶汛踮起脚尖,嘴唇贴在医生的脸颊上轻碰了一下,他像只从未踏出过巢穴的幼鸟,步履轻盈地转身离开。
医生移动眼球看着窗外的雨珠在短时间内细密地连成一片,现在不过下午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