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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句后,陆铭修转身在殿中环视了一圈,目光落到一处,眸中不见半分友好,他唇际弯出一抹冷弧,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两三步走到宁长鸢的身侧,“笑盈盈”和善地将他旁边的那位大臣赶到了对面自己的位置上,随后撩了撩衣袍悠闲地坐下,动作极其自然。
南祁枫见到这一幕,意味深长地看了宁长鸢一眼,他就是不想让这俩人有冲突,才让人把他们的位置调开。
下人的反应很快,已经重新为陆铭修上了一份菜和酒。
“宁太师。”陆铭修端起一杯酒,语气幽幽拖长,泠泠之音尽显懒意。
宁长鸢转头,狭长的墨眸凝了他几瞬,嗓音清冷,“王爷。”
“太师真是好手段,本王才不过一年多未回京都,太师就挖了本王墙角,本王甚至听说你与南丫头的婚期都定下了,是么?”
陆铭修将酒饮下,凌厉的眸中携着寒霜,语气不疾不徐,却暗含硝烟。
朝臣们齐齐看向那近忽冰火两融的一角,所有人都知道陆铭修对昭元长公主的心意,如今他们俩对上,可是有好戏看了。
“看她。”宁长鸢转动着手中的酒杯,并未饮之,掀了掀眼帘,“王爷还请慎言,公主并未允诺过王爷什么,何来挖墙脚一说。”
“以本王对南丫头的了解,就着你与陛下的关系,她不可能在这时候心甘情愿答应嫁给你,太师素来会做戏,而且威逼利诱的手段从不逊于旁人,你没有逼她,本王断然不会信。”
陆铭修压低了嗓音,身子略微前倾,声音不紧不慢却无端多了几分压迫,宁长鸢是什么样的人在之前他就领教过了,这人的城府绝非他面上的那般风轻云淡,狠得令人心悸。
听见他一口一个“南丫头”,宁长鸢眉宇微蹙,心下生出不悦,凉凉地扫了他一眼。
“王爷信与否都无关紧要,圣旨已下,公主是臣的未婚妻已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闻言,陆铭修轻笑一声,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当做一回事,往后靠了靠,右手放在膝上,“但愿太师过些时候还如现在这般有自信。”
宁长鸢淡然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王爷打算抗旨?”
“本王自然没法让陛下收回成命。”陆铭修眉目微凝,语气幽幽道,“若是公主心甘情愿嫁给太师,本王自然倒也无话可说,若是让本王知道,这道圣旨是某些人滥用私权,强迫而来的,本王就算背负抗旨之罪也断然不会眼见着公主坠入火坑。”
火坑……
闻此,坐在宁长鸢身后的云泽几乎都要忍不住笑了,原来这位长公主的能力这么大,这平日里都端着架子,还藏得极深的俩人,此刻的脸上,几乎都写着“看你不爽”几字,忽然觉得他们有些……亲民。
嘴角不自觉咧开,还没等弯出一抹弧度,前方两股视线扫过来,皆带着警告与杀气,难得的一致。
云泽默默地垂下了脑袋,然后动筷,得,惹不起,他吃菜总行了吧。
对于这刚刚回来的俩人,这场宴会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毕竟他们太久没有回到京都,很多人都还处于试探阶段。
而将对面这一幕都落于眼底的岳痕,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说着好听,到底还是几个小孩子。
他执起面前斟满的酒杯,一饮而尽,烈酒过喉,那股灼热之感让他的心跳加快了几分。
这天,南歌起来练了会儿剑,就到街上去转悠了。
岳侯回来,京都这一天不是一般的热闹,反正她也不用去赴宴,正好到处瞧瞧,散散心。
毕竟,岳痕一回来,姚氏可就精神了,以后想要对付他们,会更难,估计像如今这般清闲的时光会更少。
南歌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目光落在一位老人的摊位上,看到那几只精巧的手工艺品,一时好奇地走了过去。
“南丫头。”
指尖刚刚碰到桌子,一道温润带着几分亲昵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南歌的前倾的身子倏然就定在了原处,她不用想也知道来人是谁,可这熟悉到几近深入骨髓的声音,却让她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
陆铭修……他也跟着回来了吗?
此刻往昔的那段记忆就像是一道厚重的大门,平时不轻易被打开,而一旦打开,就是无尽的深渊,那里极寒,极冷,让人不敢随意靠近,近之即伤。
前世,她对陆铭修印象最深的,是他浑身都充满着暴戾阴凉的气息,双眸麻木空洞,任何东西也再入不了他眼的时候。
她从未想过,陆铭修这样丰神如玉不流于俗的男子会变成那般冷情弑杀之人,她不知道他当时经历了些什么,只知道跟岳痕和姚氏他们脱不了干系。
他变化的那两年光景里,她正筹备兵马,四处奔波去调查当年事情的始末,已然心力交瘁,顾不上其他。
等她听说了一些事,跑去看他的时候,却为时已晚,曾经那个风流不羁的男子,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刻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内心无法抑制的愧疚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