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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道:“殿下的奏疏我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先行送出,但我思量许久,还是觉得由我自请入京当面陈情更为稳妥。朝中议和派与主战派向来相争,大约陛下也还在游移不定。而裴家世代通晓西域,比朝中只会纸上谈兵之徒更有助于陛下圣断。”
裴世矩两日后动身前往金京。又七日后,黄昏时分,他折返瓜州,还未来得及到侯府,便先去了燕檀所在的外宅。
赵国苦匈奴已久,奈何自前朝衰落以来,一直没有可与匈奴抗衡之力。此次难得有楼兰与西域诸国互为助益,赵国皇帝终于决定集结大军,发兵匈奴。
被裴世矩告知这一消息后,燕檀不免喜形于色,当即决定:“待到大军从瓜州出发,我便同军士们一同折返楼兰。”
裴世矩皱了皱眉:“你连日来苦练骑术,就是为了随军出征?”
“随军出征倒谈不上,只是不想拖人后腿。”燕檀的眼中熠熠生辉,“世矩放心,我骑术尚可,也有一些防身之术,我也会懂得分寸的。我回到瓜州来之前,曾特意熟记西域的地图,可做军中向导。”
裴世矩深吸一口气,深知自己劝服不了她,也并无资格替她决断,于是只好从袖中掏出地图,同她简要讲解:“陛下决定,将赵国精兵十五万余分为五路,由五名大将分别率领,其中四路分别从云中、五原、金城、张掖出发,北上直击匈奴腹地,一支自瓜州出发,前往西域援护楼兰,与楼兰相通部署,并防止西域其他各国与匈奴勾结。”
燕檀颔首,而后雀跃道:“那统领瓜州军的将领是何人?世矩,恐怕还要劳烦你带我去见他,向他说明我的身份。”
“不必了,”裴世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已经见到了。”
燕檀不明所以地盯着他的脸,同他两相对望半晌,才反应过来:“世矩你——父皇派你带兵出征?可你、你,是个读圣贤书的文人啊!”
裴世矩无奈地将地图卷起,收入袖中:“儒家自古就有六艺,射与御是必修之学,儒生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况且自古以来也不乏儒将出征,裴家更是世代镇守西疆。你倒是说说,我如何上不得战场了?”
大军整顿过后,于三日后的清晨从瓜州向西行进。
穿过大漠、途径盐泽,楼兰城便近在眼前。城中一场战火方才熄灭不久,满目疮痍。高昌国的大军被那夜安归的奇袭之师利用对城中布局的熟悉和神出鬼没的战术击败,眼下已逃窜回高昌。
裴世矩将军士分为两路,一路留守楼兰城,另一路在燕檀的指引之下前往楼兰与匈奴交战之地。
越向北走,接近西域与匈奴的交界,越是荒无人烟。
大片的枯草被战火烧得焦黑,战场上四处是腐尸和断肢残臂,扑鼻而来的尽是浓重血腥气和来不及清理的两军尸首腐臭气味。
安归只觉得眼前阵阵眩晕。身上的铠甲残破,鲜血自身上的伤口涌出,黏黏糊糊地将衣服粘在身上,令他很不舒服。
自两日前,匈奴军中粮草耗尽,运送粮草之路又被他切断,走投无路的匈奴军便以破釜沉舟之势发起了反攻。
他失去了乌孙国的援军,又曾急行军南归楼兰城同高昌人作战,虽保住了楼兰城,可也折损了部分兵力,同背水一战的匈奴军再战,已经十分勉强。
如今匈奴与楼兰两败俱伤,双方都派不出人手来清理战场上的死尸,只是一味厮杀,要争出个你死我活。
又同身边亲卫一起砍杀了数十个扑上近前的匈奴士兵,安归才察觉到腹部的剧痛,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地,用手中弯刀重重撑在地上,才不至于跌下去。
他低头看了看捂住腹部的手,鲜血从指缝中涌出,眼前的眩晕之感愈来愈强。安归阖上双眼,垂下头去重重喘息,想要捱过这一阵剧痛。他一片漆黑的视线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穿着斗篷的小姑娘。
她站在雪地里,仰头看着他,眼睛里只映出了他一个人,期盼而坚定地对他说:“等你回来的时候,王宫都打理好了。记得你说过的话,你会在那座宫殿里同我成婚。”
是啊,他答应了要打败匈奴人,回去同她成婚的。
他还欠阿宴一场大婚。
安归扯了扯唇角,蓦地睁开双眼,满面肮脏可怕的血污之中,那双碧色的双眸明亮得令人心惊。
他握紧弯刀的刀柄,问身边的亲卫:“我们还有多少人?”
“回陛下,”喘息了片刻,亲卫答道,“我们还有大约数千人,但已经失散于匈奴人的屡次冲击之中了,眼下可以立即纠集起来的怕是不会有这么多。”
安归颔首,心中蓦地沉静下来,正要同亲卫部署接下来的计划,身侧便有一名士兵连滚带爬地跪倒在他面前,喜极而泣道:“陛下,我们有援兵了!”
两道泪水冲刷掉他面上的鲜血,显得十分滑稽。安归颦眉,正要呵斥他莫要将幻觉当做军情上报扰乱军心,却也忽然听到了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
他惊异地转头看去,只见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