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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衣袖仰起头看他,眼睛中亮亮的,不知是泪光还是其他的什么。不过,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哭。
    身披盔甲、神色凌厉的金发青年眼神难得地柔和了一瞬,而后沉声承诺道:“好。”
    战事在西域与匈奴的交界爆发。
    安归亲自率军迎敌令楼兰兵士气势大振,且他自幼研读兵法著述,又足智多谋、屡出奇诡之计,匈奴渐渐败退,后方粮草供应也被安归切断。
    战局的转机出现在十一月。
    十一月十三,乌孙国国王猎骄靡崩逝,乌孙内乱一触即发。燕檀听闻消息,便立即派萨耶前去乌孙,离间太孙军须靡与太子之弟大禄,使得两人陷入争斗之中,令与匈奴暗中勾结的大禄被国内权力斗争所牵制,无暇分身增援匈奴。
    十一月二十一,高昌国国王之兄阚首归在匈奴的支持下杀国王阚义成而篡位自立,撕毁盟约,率军南下趁虚而入攻打楼兰。
    失去了乌孙和高昌的同盟,楼兰又频频告急,安归的胜局被渐渐扭转。
    十一月晦,匈奴单于派人向安归送去消息,道是若安归交出赵国送来和亲的公主,以示与赵国决断之意,便愿意同他坐下来,议和休战。
    第五十章 文学城独家发表。……
    来自安归的密函被送到燕檀手中时, 萨耶还未从乌孙国赶回来。燕檀只得派人去请同一起留守在扜泥的毕娑来当面商议。
    那封密函是从匈奴与楼兰前线,经人日夜不休赶回扜泥送到她手中的。
    燕檀屏退左右后,将安归亲书的那张羊皮卷交给毕娑。毕娑只接过来看了寥寥几眼, 便是神色一沉。
    他犹豫了片刻,而后抬眼看向燕檀:“公主可要依陛下所说而行?”
    燕檀点了点头:“今日我叫你来这里, 就是为了同你交代这件事。”
    她难得正色道:“如今我和陛下在这城中最信任的便是你。我走之后, 为了防止城中对前线战事起无端猜疑、动摇民心, 你要负责将这件事隐瞒下去,除宫内贴身服侍的宫人外其余人等一概不得知晓。你须对外声称我还在扜泥, 只是身患重病不便外出。”
    毕娑皱眉,俊秀的眉眼中略过复杂的神色。屋内又静默半晌, 他才下定决心开口道:“公主, 你在王都代为主持政事,不会不知道匈奴人提出的条件吧?”
    燕檀又点头:“我自然知道的。”
    “那……”毕娑的手指下意识地在羊皮卷上摩挲, 咬了咬牙, “恕我冒昧,即便我很难想象陛下会如此决断, 但如今看来,陛下此番唤公主动身前去楼兰城, 怕是为了将公主交给匈奴人, 以换取议和机会。即便如此, 公主也……心甘情愿吗?”
    楼兰城外依旧是黄沙漫漫、寂静无声,夜间从大漠上吹来的风冷如寒冰,裹挟着沙粒, 在这深冬腊月刮得人脸颊生疼。
    而城内却已是一片水深火热之象。高昌国的背信弃义之师再一次践踏了这座还未得以恢复的城池,将它陷入火海与血海之中,并四处杀戮掠夺。
    燕檀裹紧身上的斗篷, 用帽子略略遮住脸,掀开了等在楼兰城门外的那架不起眼的马车的车帘。
    她才躬身踏入车厢,就被人抱了个满怀。对方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令燕檀清楚地知晓,如今的境况恐怕已经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急地步,以至于他已经无法像之前那般在大战之后从容沐浴再来见她了。
    燕檀闭上眼睛,将脸埋在安归颈窝,伸出双手将他抱紧。
    片刻无言,只有他略显狂乱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清晰可辨。安归身上还是战场上所穿的盔甲,又凉又硬,将燕檀硌得有些疼。
    她抬起头来捧住安归的脸,借着从车窗透进来的月光看到,战场的风霜将他的轮廓裁削得更为凌厉,青年的左颊上添了一道浅浅的血口,这一道血口令他白皙俊美的脸庞平添了几分狠戾和阴沉。
    燕檀心中一酸,瘪了瘪嘴,用细嫩的手指去抚摸他那道伤口,问道:“身上还有别的伤口吗?我临行前带了药粉和清水。”
    “来不及了,阿宴。”安归将她覆在他脸上的手攥在手中,低头深深看着她,“我此次带精兵急行军赶回楼兰,子时一过便会对城内高昌人发起奇袭,眼下是趁着兵士休息备战时来匆匆见你一面,同你交代完要交代的事情,就要走了。”
    燕檀抿了抿嘴唇,听他继续说道:“想必你已经知晓了匈奴人提出的条件。你一定知道,我不会应允他们的。但我身在战场,无法阻止别有用心之人听闻此事加害于你。所以阿宴,我唤你前来便是要将你送出楼兰,让你回到赵国去。”
    燕檀并没有丝毫惊诧,面色沉静地看着他,只是眼睛里的神色复杂而伤感。
    “裴世矩和裴家护卫已经藏匿在这附近。即便我并不想将你托付给其他男人,更何况那人还是对你心存旧情的——竹马,”他斟酌了一下这个词,低下头去,“但他的确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我了解他的为人,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