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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的生命。两个时辰前,楼兰的老国王, 那位曾声名赫赫、雄踞西域的★公\众\号\阿遇的小日记☆霸主崩逝在中宫。
“父王生前并不信佛。”元孟低低地开口道, “他一生从未信奉过任何神明,但却留下遗愿, 希望百年之后依据佛家之礼下葬。我知道, 是因为……”
他的声音愈发低了下去,没有将后面的话说出口。但燕檀知道他想说什么。是因为安归的母妃缇塔王妃生前笃信佛教。
别苑废弃的佛像、安归所居住的西宫中和别苑中无数的菩提树和娑罗树, 都是那位王妃留下的。
“我母后生前像个笑话,空有王后之名, 却既得不到自己丈夫的爱, 也没有他人的尊重和敬畏, 因此心怀怨怼郁郁而终。”大概是有感而发,元孟今日的话格外多,“我更是个笑话。那个女人死后, 她的儿子活了下来。我母后尚且坐得稳王后的位子,但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一个妃妾所生的儿子取代了地位。”
燕檀张口欲言,却又沉默了下来。
元孟轻笑一声, 转过头来,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温柔地看着燕檀:“不过我终于熬到了这一天,父王死了,安归手中也还没有可以与我抗衡的力量。十个时辰后,待诵经结束,我便在百姓面前继承王位,并宣布娶你做我的王后。”
他微微俯下身来,凑近她,信誓旦旦道:“我不会同我的父王一样,我不会辜负你。毗伽会被我处死,你永远是最尊贵、最受君王宠爱的楼兰王后。”
“为什么?”燕檀忍无可忍,“虽然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但我还是想要知道,为什么是我?”
在她明显不愿配合的情况下,明明他可以当做华阳公主已经死了,向赵国重新求娶公主和亲。燕茜、燕绯,还有那么多未曾婚配的赵国公主,想必她父皇会同意他的请求。
除此之外,她也并没有什么对他而言很重要的地方。
元孟的眼睛弯了起来:“你没有死在匈奴人的刀下,辗转来到楼兰,回到我的身边,你与我这段姻缘难道不是天意么?那日在别苑,你见有刺客,便下意识地挡在了我身前,替我挨下那一刀,分明那时你也是对我有意的。况且——”
燕檀无语。恰在此时,侍卫长便急匆匆地从二人身后赶来,道是有事禀报,打断了元孟接下来的话。
元孟颔首应允。侍卫长却眼神古怪地瞥了一眼他身边的燕檀。元孟微微一笑:“无妨,你说吧。”
侍卫长犹豫片刻,语气凝重道:“我们遵从您的命令去抓捕匈奴的毗伽公主,但赶到她的寝殿时却发现那里已经空无一人。殿下,她失踪了。”
王宫外墙的墙楼之上,燕檀站在元孟身侧,看着脚下伏拜的楼兰平民和百官。
墙楼有十几丈高,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又一个小点,只有身后司仪的唱诵声她能听得清楚:“国王陛下,您人神共爱、人神共尊、有美名保佑,您令人无穷欢喜,楼兰国臣民永远向您致敬,愿您玉体健康、福泽楼兰……”
她身旁的元孟褐色眼眸中的神情深不见底。此时中宫里众僧的念佛声仍能隐隐传来,老国王的尸身正由侍女擦洗、再用高僧手抄的经书裹起。而新任国王面带得体又温柔的笑意,在此接受着赞颂和朝拜。
她在衣袖中暗暗双手交握,视线落在楼兰城井然有序的一列又一列坊市建筑上。
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寻常。
司仪的唱诵结束了,元孟忽而伸出手来握住燕檀的手,将她吓得一个激灵。
他从身旁侍女的手中接过一封文书,向百姓朗声宣布道:“数月前,我曾向赵国求娶嫡公主,以续赵国与楼兰两国秦晋之好,然为匈奴乱党之故,华阳公主使团不幸葬身大漠。”
“老天垂怜,令我寻回了尚在人世的华阳公主,得以延续这段为神明所保佑的姻缘。今日我依照父王遗愿继位为王,再次向赵国求娶华阳公主,并得到了赵国皇帝陛下的应允。楼兰子民应铭记,从此以后,她便是我唯一的、深爱的王后。”
“并且,”他一字一顿道,“为严惩使团遇刺一案的真凶,还赵国与我楼兰公道与正义,我决心——就此对匈奴宣战。”
燕檀看着那份赵国发来的婚书,悚然一惊,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父皇在出卖她这件事上,真是再来一次也不曾手软。他甚至在裴世矩还未查清真相予以回禀的情况下,就答应了元孟的求亲。
她和安归都未曾想到,元孟会在宣布继位的同时宣布与她的婚事,并借此主动向匈奴宣战。如此一来,元孟的势力反倒变成了名正言顺之师,届时引匈奴军队前来攻打他的安归,则会变成乱臣贼子。
燕檀轻咬下唇,努力令自己冷静下来。
眼下她必须取得和裴世矩与安归的联系。如今看来,她选择留在这里充当内应、与元孟虚与委蛇,而不是在别苑那日跟安归一起走,倒是明智之举。
寝殿之内烛光摇曳,白色的帷幔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