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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诸国使臣一道向国王行礼。
    燕檀还从未见过这么沧桑的老者。
    锦衣华裘将他苍老的身体牢牢裹住,只露出干瘪枯瘦的面庞,还有垂落的雪白胡须和眉毛。除了方才接受众人朝拜之时,他就没有再改变过姿势。
    殿内的乐师正演奏龟兹的曲项琵琶和筚篥,身姿柔软婀娜的舞女和着乐曲缓缓起舞,四肢系着金铃,在清脆的铃音中眉眼含情,频频向在座的宾客暗送秋波。
    满座宾客兴致极盛,但老国王似乎根本不曾欣赏过任何乐舞。他独自坐在上首,几乎动也不动,燕檀甚至分辨不出他是否那样坐着睡着了。
    他蜷缩在自己的世界中,与这场宴会中有一层屏障相隔。
    燕檀还记得,这次三日盛宴名义上是为庆祝老国王生辰而设。但毫无疑问,自各国使臣轮流献上贺礼之后,开宴以来,元孟才是这次宴会的中心。
    裴世矩向元孟称病,并未来参加今日的宴会。但骨咄却坐在安归左侧,自开宴以来便面色沉沉地看着燕檀和元孟。
    安归则原本坐在元孟左手边,但眼下已经消失了近两刻钟。
    燕檀就坐在元孟身边,看到骨咄拾起面前案上的琉璃酒杯向这边走来。
    而元孟正被几位使臣围在正中阿谀奉承、推杯换盏。燕檀方才已经观察了好半晌,见他此刻终于面颊微红、略有醉意时,连忙趁机道:“我方才饮了些酒,眼下不胜酒力,想要出去透透气,顺道去膳房看看有没有解酒汤。”
    元孟点头应允。
    燕檀提起裙子,悄无声息地从不引人注意的角落摸了出去。
    殿外是沉沉夜幕。楼兰的夜幕极为清澈明远,星河灿烂。一袭月白长袍的金发青年就站在夜幕之下,似乎已经等她许久了。
    “我方才饮了酒,现下头脑不太清楚,想去寻碗醒酒汤。”燕檀问道,“敢问殿下,膳房在何处?”
    安归没有说什么,只是走在她身侧为她带路。但燕檀察觉得出,他心情极好。
    她暗暗摸了摸袖中的小纸包。
    纸包中是苍耳幼苗的粉末。
    安归的唇角微微翘起,目光落在走在自己身旁的小姑娘身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她这样并肩走在一起了。自从燕檀第一次进楼兰王宫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剑拔弩张。
    但安归知道,很快,楼兰举国上下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自朝野到民间,一场他蓄谋已久的变化。也许,到了那时,他们又可以重新并肩走在一起。
    他不会让她成为他的王嫂。
    膳房离举行宴会的宫殿只有一刻钟的路程。
    烤肉的香气混杂着各式酒香扑面而来,即便已是深夜,宴会才进行到一半,膳房中的侍女仍在忙碌。安归笑意盈盈地免了她们的礼,带燕檀走入其中。
    面前是一道长长的案桌,其上摆满了预备要呈到正殿上的佳馔,每一份都放在托盘中,与一只写有佉卢文的小木牌一起。
    安归挥退了一脸紧张地前来的管事侍女:“我与她只是不胜酒力,席间偷溜出来透透气,顺便瞧瞧膳房中有没有解酒汤和可口的吃食,你们不必随侍。”
    管事侍女走后,仍有膳房侍女不自然地向他们这个方向偷眼看来。
    安归似是没有注意到一般,坦荡地向燕檀介绍道:“每位前来楼兰城赴宴的他国宾客都会被询问是否有饮食上的喜恶,由专门的侍从记录下来,作为侍女们烹饪和呈菜时的参考。你瞧这些木牌,就是为了区分为每一位客人准备的膳食。”
    燕檀跟在他身后,一面闲话,一面装作不经意般用余光扫过每一只托盘上的木牌。
    “这是何物?”燕檀忽地在一只托盘前停下,盘上放着一只盛着白色酒浆的琉璃杯,“是甜酪吗?”
    她颇为感兴趣地拾起那只琉璃杯,看了看,道:“我在中原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好想尝上一尝。”
    安归连忙伸手接过那只杯子放回托盘中,弯了弯唇:“这是马奶酒。以马乳为酒,撞挏而成。虽不是烈酒,但也醉人,你忘了自己是来寻解酒汤的了么?”
    燕檀吐了吐舌头,将那琉璃杯放回原处。
    恰逢此时,管事侍女送上两碗解酒汤,安归又要了一些口味清淡的点心,两人才从膳房离去。
    而那只盛有马奶酒的托盘中,木牌上写有的名字正是——
    骨咄。
    燕檀同安归走在回正殿的回廊上,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得很慢。经过廊柱时,他们身上便短暂地被阴影笼罩。
    她在黑暗中摸了摸袖中的小纸包,已经空了。
    燕檀的眼眶有些发酸,她转过头去看向回廊之外。连绵起伏的宫殿沉睡在月色之中,在她的视线里有些模糊。
    身侧心思敏感的青年转过头来,见她的模样,藏于衣袖之下的手微微握起。
    安归轻声道:“要变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