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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接下来就全靠你自己了。”
罗伊用力点头,知道从现在起,他就是全队。
他瞥了一眼身边的雷诺车队。
雷诺车队果然是高手如云,实力强劲。
直到此刻,雷诺车队还拥有一个四人座的“小火车”。
罗伊脚下一蹬,迅速跟上去,“挂在”乔治·斯帕克的身后。
乔治显然是养精蓄锐了一路,一偏头,看见罗伊跟住了自己,忍不住厌恶地别过头去,脚下加快节奏,仿佛想要将罗伊甩开。
但是罗伊就像是贴上来的狗皮膏药一般,跟在乔治身后,如影随形,直到他们共同面对“超等级”难度的拉罗兹山道。
这时雷诺车队的副将终于又退下一名。双方的实力强弱对比变成了3:1。
乔治几次三番回头看罗伊,始终看见他很没追求地跟在自己后面。乔治的眼神似乎在询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罗伊冲乔治一咧嘴,耸耸肩,表示以自己现在的体力,只够跟在乔治他们身后。
乔治半信半疑地回过身,不想再理会他。
不过,罗伊在昨天的山地赛段就冲得很厉害,体力消耗很大。
而大地车队的车手人数较少,给予罗伊的帮助有限。
在乔治看来,罗伊一定会选择保守战术,而不会是在进入“拉罗兹”的第一时间发起进攻。
坡道已经在一点点变得陡峭。
他们脚下的赛道已经从原来12%的平坦地面抬升成为56%的坡道。
但这距离最恐怖的24%赛道还有一定距离。
兵不厌诈——罗伊暗想。
他一边示弱,一边跟在乔治的身后,另外两名雷诺车队的成员就没有办法去卡他的位置。
这也同样要感激当初他在大地车队当“兔子”时所学到的:
身为一个职业车手,他永远想赢,但是却可以为了最终的胜利压抑自己一时的胜负欲。
渐渐地,罗伊仿佛落后了。
他掉队掉到了乔治身后一个对方看不见他的位置——“盲点”里。
在此一刻,罗伊突然打出了他唯一一枚“子弹”。
他开始突然提速,从乔治的“盲点”里冲向前方。
此前罗伊的“示弱”和落后,都是为了寻找乔治的“盲点”。
他在不断观察乔治回头的习惯,知道乔治习惯向右边回头,因此他的左后方是让罗伊得以“隐身”的最佳区域。
——这是公路自行车赛中,单兵作战以少胜多的经典战术。
当他超过乔治的时候,对方已经没有时间再做任何反应,也跟不上他的节奏,更加堵不住他——
雷诺车队的三个人眼看着罗伊的速度越来越快,和自己的差距越来越大——偏偏无论他们怎么加速,都没办法跟上罗伊的节奏。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拥有“恐怖难度”的山道上,越行越远。
第 25 章
“公路自行车运动,归根结底,是一项体能分配的运动。”
在成为环法“大魔王”之后,罗伊向后辈们分享他多年以来积累的比赛经验。
“你仅有一枚子弹,你要找到最合适的时间把它打出去。”
这个比喻很新鲜,也很形象。
坐在台下的年轻选手们,听见罗伊的“经验”都出了神。
“如果你面对一个HC等级的上坡,我可以现在就告诉你,你的体力,只够你发动一次‘进攻’。”
“如果这次‘进攻’你无法摆脱你的对手,那么你就失去了这唯一的、冲出重围的机会。”
“你在赛前大量的训练,你的精心准备……你的野心,你的全部渴望,会因为这次不合时宜的出击,全部化为泡影。”
罗伊面对台下那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曾经也像这些面孔一样,活力无限却不知天高地厚。
但是他在身为“兔子”的年代里,用无数次失利才换来了这一宝贵经验,并且在之后的大环赛中一次次被反复证明:
——你只有一枚珍贵的子弹。
现在,罗伊,在拉罗兹山道上,果断将这枚“子弹”打了出去。
他从乔治的“盲点”出发,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并且努力保持。
乔治和他雷诺车队的队友们都看到了罗伊的“爆发”,但是都来不及反应。
在坡道上缓慢爬坡的自行车,加速有一定时滞性。
乔治在看到罗伊冲上前的那一刻没能跟上他的节奏,之后就再也跟不上了。
雷诺车队的三名选手彼此相互看看。
乔治看向他的一名同伴——这位也是队内优秀的爬坡手,有个外号叫做“兔子杀手”,专抓“兔子”。
但现在这名爬坡手也遗憾地摇摇头,表示他没有办法“抓住”罗伊。
雷诺车队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三个人团结在一处,保证乔治按照自己的节奏,以最快的速度,攀上这个恐怖的坡道。
乔治与罗伊之间的总成绩差距正在一点点缩小——现在乔治仅剩的希望,就是在拉罗兹山道上将时间差距控制在50秒之内,这样他还能保住黄衫。
明天的第18赛段难度略小,雷诺车队凭借自己的强大实力,应该能保住他们的胜利果实,将比赛延续到第20赛段的计时赛去。
乔治抬头,他能在“之”字形上升的山地公路上看见罗伊的身影。
罗伊与乔治的距离正在缩小。
乔治心头一喜,奋力向前猛冲。
但是无线电里传来了教练组的通知:
罗伊与他之间的物理距离虽然在缩小,但事实上,罗伊领先得更多。
因为罗伊已经骑上了24%坡度的“魔鬼”赛道。
在这种赛道上,骑车还没有走路快。
但罗伊咬着牙,忍着大腿肌肉的疼痛,努力保持他蹬车的频率。
这是最痛苦的阶段。
他自觉体能已经接近耗尽,他不自觉地开始在路面上“之”字形地骑行,试图将骑行的实际坡度减小一些。
在他身边,有很多前来观战的车迷和观众,他们在罗伊耳边大声呐喊助威,但罗伊什么都听不见。
汗水从他额头上不断滚落,沾在他的睫毛上,几乎令他视线不清。
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喉咙口发涩发苦——自行车运动,已经从健康的有氧运动转变为了痛苦的无氧运动。
罗伊就是在自虐。
在这条山道上骑行,他根本没有机会欣赏阿尔卑斯山脉那些壮美的顶峰,广阔的山谷。
他正在做的,是在和自己战斗,挑战自己的极限,问自己:
“罗伊,重新拥有了一副年轻的身体之后,你究竟还能走到多远?”
“罗伊,醒醒,这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
他张开口,急促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