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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他,只看着下首跪着的人。
那是跪着一名浑身湿透的美人。
大冷天的,一身夏日的轻薄宫装全湿了。湿透的布料贴在身上, 将曼妙身材显露无疑,配着那泫然欲泣、苍白惊惧的小脸, 更显风情。
赫连煜的视线却盯着她的脸——不,是她那双眼。
屋里静可闻落针。
静淑几个大气也不敢喘一声,只偶尔隐晦地、担忧地看一眼跪在地上的新玉。
没错,跪在下首的夏装美人, 正是新玉。
那双与张莹琇相像的双眸眼眶泛红、泪珠盈睫,真真是楚楚可人。
在赫连煜眼里, 这双泫然欲泣的双眸,比那身半露不露的湿衣更为震撼。
当初,就是这双像极了石榴姐姐的眼睛,才让他将新玉从一众宫女中选出来, 当了太极殿的领头大宫女。
在他的记忆里, 这双眼睛永远都是生动明亮、狡黠调皮。
他从未想过,这双眼睛也能媚惑如丝,或楚楚可怜。
若是挪到张莹琇脸上……若是张莹琇眼尾发红含泪看他……
脑后发丝被扯了下。
他倏地惊醒。
长富一直小心翼翼, 但终归平日不是伺候这块儿的,力度多少有些不稳。
赫连煜也没说话,再次扫了眼苍白羸弱的新玉,他垂下眼睑。
“长富。”平日清朗的嗓音仿佛带了些许沙哑。
“奴才在。”长富停下动作。
跪在下首的新玉更是浑身一颤。
“杖毙。”
新玉傻了。
长富看看地毯上的新玉,想了想,小心翼翼求情:“皇上,新玉罪不至死——”
“长富。”赫连煜盯着自己修剪平滑的手指,慢慢道,“不以规矩,无以成方圆。倘若谁都能踩着朕立的规矩行事,日后这太极殿、这后宫,乃至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是不是也能审时度势、见机而行?”
这话说得重极了。
长富当即跪了下来:“奴才不敢。”
这么一会儿工夫,新玉却仿佛回过神来。她膝行两步,抬头看向上座的赫连煜,语气愤然:“奴婢只是尽心伺候皇上,何来破坏规矩之说?”
赫连煜压根懒得理她,只朝身后长富摆了摆手。
长富意会,指挥伺候的太监们:“堵了嘴拖下去。”
总归是要死,新玉已破罐子破摔:“若论破坏规矩,那张莹琇才是当之无愧第一人,为何不杖毙了她?”
这是公然顶撞皇上了。
长富怒了:“还不赶紧的?”
太监们急了,一窝蜂冲上去,堵嘴拽胳膊,准备将人拖走。
“慢着。”赫连煜却打断他们,深潭般的黑眸冷冷盯着疯狂的新玉,道,“你也配与她相提并论?你算什么东西?”
新玉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皇上,奴婢对您,是此情可鉴,是昭昭日月——”
赫连煜打断她:“若不是你像——”他顿住,皱了皱眉,摆手,“拖下去吧。”
他跟一贱婢计较什么呢。
呜咽闷嚷声很快便被拖离屋子。
赫连煜捏了捏眉心,道:“明儿让嬷嬷给上上规矩。” 别是个人都能往他跟前凑。
长富欲言又止,看看他疲惫的神色,终于还是压下到嘴的话,乖乖应喏。
赫连煜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当晚,他却做梦了。
不再是那片光怪陆离的土地,也不再是碎光湮灭的恐惧。
是眼尾发红、杏眸泫泪的张莹琇。
是柔软的张莹琇。
……
醒来,衣物已污。
伺候的长福语带暗示:“主子,真的该选妃了。”
赫连煜不理他,黑着脸步入浴间擦洗更衣。
一看就知道没戏。长福立马垮下脸来。都出精了,怎么还憋着不找皇后妃子呢?再怎样也能找个顺眼的纾解纾解吧?
他愁云惨淡的,赫连煜也不予多让。
满脸的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洗漱完毕,他照例前往演武场。
远远就看到张莹琇缩着脖子、提着灯笼快步往这边来。
他顿了顿,加快脚步,飞快踏进演武场。
还在路那头的张莹琇早就看见他们这一大堆人。
大冷天的,天亮的晚,她一路过来黑乎乎的,看见这么大队人马,自然欢喜不已,当即加快脚步,试图凑过来。
一晃眼,前边就跟尾巴着了火般,飞也似的跑了。
张莹琇:???
狗老乡没看见她辣么大一个弱质女流、纤纤女子吗?
快步冲进演武场,她照例摸到练箭的靶场那边。
昨夜里收到消息的安荣已经提前在那儿等着她了。
“安荣公公。”张莹琇看到熟人有点高兴,先行了个礼,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