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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准人这会子就在乾清宫起拟封后的诏书呢!”
“去你的!”姜央拿手肘顶她,“满嘴跑骆驼,也不怕咬着舌头。”撅着嘴绞了会儿帕子,她又问,“他人在乾清宫?”
云岫点头,“可不。天没亮,人就紧赶慢赶地上朝去了,也没顾上给您留句话。倒是董公公,把头先咱们被内廷司搜刮走的宝贝,一样一样都还了回来,又额外添了不少衣裳首饰,说是陛下赏的,让咱们往后就在这儿安心住着,缺什么尽管找他,不必顾虑。”
说着她歪下脑袋,观察姜央的表情,“话都说这份上了,姑娘打算怎么办?还要回铜雀台吗?现在那里可都是锦衣卫,个顶个都是石大人精挑细选的高手,奴婢可打不过他们。”
这是把她的退路全给堵死了啊。
姜央沉沉哼出一口气,恨声道:“怎么办?还能怎么办?他这样算计我,我就不能回敬回敬他?”
云岫心头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哆哆嗦嗦牵住她袖角,“姑娘,他可是皇帝。”
“我知道。”姜央扭身收拾被衾,心里揣着气,手上便没了分寸,和面一样揉扁搓圆,像是把它当成某人在练手,嘴角阴恻恻勾起来,“放心,死不了人。”
这一笑,笑出了阎王索命的架势。云岫长长地“咝”了声,大日头底下竟生生抖出一身毛栗。
乾清宫议事,到黄昏才将将散场。
事情左不过还是那几件,太后回宫、梅花宴上的刺客、南缙递来的通商文牒……都吵了这么多天了,亏得他们还能吵出新的花样,服了。
心里有了惦记的人,就在养心殿等他,光想想,卫烬便归心似箭,却是难得没让传肩舆,只领着人,迎着夕阳余晖一路走回去。
昨夜擅作主张把小丫头抱回养心殿,也不知人现在怎么样了?
他承认,自己一开始的确是很得意,甚至藏了点恶劣的小心思,莫名期待她醒来后发现真相,气急败坏的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画舫上小憩过了,为这点事,他竟足足亢奋了大半夜。如此少年心性当真是很久没有过了,像被拘束久了的孩子,乍然听见明日可以出门远足一般雀跃。
但很快,这种兴奋就被惶恐替代。
万一她醒来后气得太过,都不同他商量,直接上长乐宫请旨出宫,怎么办?她性子烈,这事还真有可能。虽然他不愿承认,但白日她说的那句“出宫”,到底是在他心里落下了阴影。
这一乌云罩顶,后半夜的好觉也算彻底交代进去了。
这种心情太复杂,该怎么说?就像一张浸在墨里的白纸,窗外一点点亮起天光,他却逐渐被泅得漆黑。最后实在撑不住,不等太阳越过地面,就囫囵起来上朝去了。
又或者说,是落荒而逃,还是从他自己的地盘。
有多狼狈,他都没好意思细想。
妄图拿政务搪塞自己,好忘记这茬,可一颗心全叫那一间小小的耳房填满,再装不下其他。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报应吧,做了亏心事,一整天都如坐针毡。眼下踩着最后一缕残阳站在养心殿门前,他心里还七上八下,唯恐迈步进去,等待他的只有空荡荡的屋子,连张告别的字条也没有。
但万幸,等他鼓起勇气,跨过门槛绕过影壁,头一个瞧见的竟然就是她。
暮色昏昏,灯影杳杳。
人饿了,鱼也饿了,挤在大荷叶鱼缸里蹿腾打转,搅乱一池清波。
姜央站在缸前给它们撒食。
恬淡纤细的一个人,平常惯不爱擦脂抹粉,今日却盛装相迎,看样子还是刚沐完浴,人鲜焕灵动得,像新发的柳条。额间点了花钿,一朵红梅迎着天边浓烈的晚霞绽放。鹅黄的绫子勾出曼妙身段,袅袅浮在漫天橙红中,也不知是仙从画中来,还是画为仙人画。
回眸婉转一笑,风都醉倒。
卫烬眯起眼,不由心驰神往,仿佛也要随那缕拂过她鬓边的风去了,可脚却在地上扎了根,一动不敢妄动。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她会是这么乖顺的人?被这样草率地带回养心殿,还一点不生气?
手在背后握了握,借着指甲戳进掌心的痛,他犹自定住神,笑问:“阿宝亲自出来喂鱼,自己可是吃过了?”
姜央甜甜一笑,“还没呢。”
听到自己唤她“阿宝”也没生气,好了,这下卫烬可以能百分之百断定,她的确没安好心。
可是猜到了又能怎么样?喊石惊玉过来,把人押进昭狱严刑拷打,问她究竟想干什么?那还不如直接把他心肝挖出来,丢砧板上剁巴剁巴喂鱼。
伤不得,碰不得,这下可好,自己亲手抱回来一个麻雷,知道会炸,却不知该拿她怎么办。
这才是乾清宫应该商量的大事啊!
正为难间,衣袖上忽然落下一道温柔的分量,将他的手从背后拉至面前。
卫烬指尖一颤,明知该反抗,却本能地任由她牵引,握住那柔软的小手。指尖轻轻挠着他掌心,力道和缓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