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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上前质问:“陛下从未降旨让姜姑娘搬离铜雀台,你哪来的胆,敢做陛下的主?”
姚新出的气多,进的气少,人趴在板凳上痉挛,嘴倒还硬着:“奴、奴才冤枉啊……奴才当真是接到了口谕,才……”
咯吱
短促而响亮的一声,天雷勾地火般在空寂的屋子里徘徊,弥久不散。好好一颗松子,皮刚剥了一半,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被捏碎,风一吹,连皮带仁全散作齑粉。
气氛彻底凝滞,众人越发矮下脑袋,连呼吸声都消失了。
姚新汗如雨下,想起那颗被钉在宫门上的人,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仿佛被捏碎的不是松子,而是自己的脑袋!
当即便改了口:“是太后娘娘!”
卫烬长而直的剑眉几不可见地一轩,不置可否,从碟子里重新拣了颗松子,继续去皮,嘴角勾着意味深长的笑,动作越发疏懒。
当了皇帝的人,心思都难测,旁人便是窥见天颜,也分辨不出他的喜怒。姚新给的回答在他们意料之中,只是该怎么办?
底下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董福祥斟酌了会儿,塌身拱手问:“陛下,是派人过去告诉姜姑娘,让她安心在铜雀台住着,还是干脆给她换个住处?”
比如坤宁宫就很是不错。
剥松子的手倏地停住,冷光自他修狭的眉眼中斜射而出。
董福祥忙垂首,“奴才妄言了。”
卫烬冷哼,目光调回到松子上,指尖摸了一圈,却如何也找不到皮上的开口。心到底是乱了,他闭上眼,闷声沉出一口气,仰头望向窗外。
料丝灯照亮他面颊,剑眉星目,薄唇挺鼻,无可挑剔的一张脸,连眼睫投落的阴影也似天人描绘。灯火为他镀上一层柔软的光,眸底却凝着皇城禁宫最深沉的黑,金芒落入其中,亦如坠深渊,不起半点波澜。
这么大的雪,除了一扇亮着朦胧幽光的窗,什么也瞧不见,偏他还盯着不放。眼里少见地露出几分经年的倦意,似无奈,似落寞,不像在看窗,更像在注视一段尘封许久的过往。
没多久,这光也灭了。
掐着松子的修长手指绷紧,屈起的线条似张弛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情愫。
欲说还休,又克制不住。
但也仅是片刻,他便恢复平静,低头继续慢条斯理地剥他的松子,薄唇扯起一点冷笑,单寒的声音宛如冰线,悠悠划破雪夜汹涌的风。
“长点记性,不好吗?”
第3章 、梅花宴
翌日雪霁,天蓝得像瑶池里的水,眨眼便会倾泻下来。朱红宫墙挑了满肩素雪立在下头,冷硬的宫殿也能焕发出一种绵柔旖旎的味道。
姜央心里压着事,却是无心欣赏这些,匆匆用过早膳,她便动身去往长乐宫。
那是太皇太后的寝宫,今日正在设宴,广邀帝京名媛命妇进宫赏梅。
太皇太后是个爱清静的人,往日连宫妃的晨昏定省都叫免了,今儿却一反常态张罗什么梅花宴,还办得这么热闹?
大家心中惶惑,也只道是老人家年纪大了,心里头寂寞,招大家进宫说话解闷,没做他想,姜央却是明白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圣人治国,讲究恩威并济。
眼下宫变已过去两月有余,朝局也大抵稳固。便是有不服之人,瞧见这海晏河清的景象,也都无话可说。但这不代表他们心里就没有微词,毕竟于君王而言,血洗终归是抹不去的污点。
太皇太后就是想借这次梅花宴,从内眷入手,帮卫烬调和君臣关系。
论血亲,太皇太后也姓姜,姜央的父亲还得唤她一声“姑母”。
老人家而今是上了岁数,可当年也是个赤勇刚烈的女子。圣祖皇帝的江山,有一半是她在马背上打下来的。也因为这个,她身上落了伤,不能生养,收了位早逝的宫妃的孩子,教养在膝下,也就是先帝。
没有子女缘的人,大多都格外喜欢孩子,太皇太后也是如此。
两家孙辈之中,她最疼的便是姜央。当初宫里兴办女学,为公主甄选伴读,别家闺秀抢破头也争不到半个名额,姜央却因有太皇太后特许,能越过考核直接入学,叫人眼热了许久。
而今,她也是姜央唯一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并不容易把握。
三年前那桩旧案,不仅离间了先帝和卫烬这对父子,也断送了太皇太后与先帝的母子情。
自那以后,太皇太后便避居长乐宫,再不问世事。姜央进宫后,也曾派人往长乐宫送礼示好。可礼物送过去多少,又都被退回来多少。
烈性之人眼里都揉不得沙,想来太皇太后也对她这个叛徒失望透了吧……
可是能怎么办?
眼下这处境,再难,她也要试试啊,总不能真去求那姓姚的吧?
所幸处置她的圣旨还没真正递到她手上,铜雀台的禁足令也随东宫一并垮台,她总算还能为自己奔波走动,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