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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好久留,等天色近午,暖洋洋的太阳光稍稍驱散了冬日一点寒意,前庭后院的案几上摆放好精致点心,各位来客均已入座,而皇帝,也终于走了。
任天泽姗姗来迟,例行先是自饮三杯以示告罪,然后一拍手,早就排练好歌舞的家伎低着头鱼贯而入,屏风后丝竹声一响,曼妙舞曲立刻展现在众人眼前。
侧身折腰,妖娆能起掌上舞。
摆袖遮容,含羞芙蓉面。
端的是美不胜收。
任家三位郎君全都在前厅陪着男客,大人们按着尊贵程度一个个去给任天泽敬酒祝寿,每敬一人,他们三个就要起身相谢。
星河粗略估算一下,基本上五分钟一个人,其中若有和任天泽关系好的,则时间要更长些,因为要聊天打屁。
不说些题外话,怎么能显出他与任宰相亲近呢?
因大厅中敬酒之人太多,星河三个难免就要一会儿一起身,等敬酒者和任天泽聊完,起身相谢一下,虽然只是站起来拱个手,说话的事归任星洲,但还是将星河烦的不行。
早知道就该装病……
星河硬是挺着一副僵硬的笑脸,虽然僵硬到有些虚伪,但好在无人在意。
就这么五分钟一起身,案几上点心换了七八种样式,歌舞暂告一段落,终于开始正宴。
不用一会儿一起身,可以安安静静好生吃饭,星河松了一口气。
趁着婢女撤下点心的机会,快速取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扔进嘴里,然后被谢子墨狠狠瞪了一眼。
——太也丢人!
——呸!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自从到了任家,星河最高兴的,就是饭菜档次上来了。
别看如今烹饪手段不丰富,调料种类也不多,但是架不住食材来源多种多样啊!
星河可是曾经在人家的餐桌上见到过“龙肝凤髓”,虽然“龙”是短吻鳄而凤是长尾雉鷄,但再怎么说这也是后世他绝对吃不到的濒危物种好吗!
点心过后是正菜,正菜过后是水果。
今天的菜式和过年那天同样丰富,甚至还要更多一些,每一桌正菜足足有七十二道,但花样却又不一样,真是难为任家大厨。
虽说有七十二道正菜,但星河面前这张不过一米长的案几自然是摆不开的,所以都是每次先上九道,隔一刻钟就将前菜撤下,再上九道,如此一个时辰,七十二道主菜恰好轮完。
饭前点心和饭后水果也是这种上法,不然堂堂世家宴客,菜式只有不到十道,岂不是很丢人?
当然,正经一直在吃的就只有星河一个,大人们当然是在喝酒聊天,或者欣赏歌舞,吃的多了,同样惹人笑话。
就比如星河就被笑话了。
这天下有人酒量深有人酒量浅,但无论是谁,喝得多了都难免说错话,做错事。
就譬如崔家一个小子,年龄比星河还小一岁,大约是家中嫡次子,被父亲带来开阔眼界,但没想到贪了两杯,下肚酒气一会儿就全上了头。
然后这崔家小子就见到星河一直埋头苦吃,深觉可笑,便站起身来指着星河,大声问他:“这般能吃,莫非你彘也不成?”
彘,也。
汉武帝小时候有个小名就叫刘彘,意思就是刘野,大约皇家也觉得贱名好养活。
这年月倒也有家,但都是平民家才养,而且是养来吃茅厕里的粪便,就连平民家,也是不吃肉的。
现代骂人是说他能吃或者笨,但说一个人“彘”,也不是什么好话,甚至其中程度,比现代更甚。
可惜这人实在不会找话,骂人“彘”,也便罢了,偏偏在前面加上一句“这般能吃”,那就是自讨苦吃了。
星河将嘴里食物咀嚼吞咽,慢条斯理擦了擦口唇,才反问他:“我朝圣祖行军时曾一顿食鹿半头,其中形态豪迈,更甚于我,难道你是指圣祖也是‘彘’吗?”
场面一瞬间安静下来,连奏乐和歌舞都停下,家伎们听到星河提及圣祖,还口出不敬,一下子害怕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星河对这样安静的场面仿若浑然不觉,兀自笑道。
“这敢辱及圣祖的都没跪下,你们一群跳舞的跪下作甚?”
家伎们抖得更厉害了。
这时崔家那个更大些的,大约是嫡长子的那个训斥小的那个道:“喝醉了酒就口无遮拦,还不坐下?”
这是要停战?
星河挑眉,说战就战说停就停,他还不答应。
当小爷没脾气么?
星河于是正大光明的,冲着崔家那个小的扯出一抹笑,笑的灿烂,笑的张狂,笑的——
——挑衅极了!
糟糕!
大的心里默念,就要不顾形象捂住小的嘴巴,他是看出来了,这星河伶牙俐齿,他们说不过他。
然而晚了。
那小的被星河一激,刚冷静一些的血液再次上涌,他好歹记得不能拿圣祖说事。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