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规则摇晃里,顾希安能短暂睡一觉。
从京西医院到她租的一居室小公寓,正好两个小时整。
下车后,打开手机,未读微信的第一条。
“问了,她说没帮上忙,床位太紧张实在腾不出来。”
末尾还加了两个抱歉大哭的表情包。
孤零零的公交车站,顾希安驻足在原地,不同数字牌的公车停了又走,车门开了又关,站台上的人一动未动。
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掌心大小的手机沉甸甸的重,像握不住似的。
是握不住啊。
与病症相关内容来自网络,勿究。
06刚进家门,廖玲的电话紧跟着来了。
“忙吗。”
很早以前,电话的开场白就是这一句,生怕打扰了她。
“还好。”
“我听人说,你把奶奶接到A市治病了。”
隔着几座城,那些茶余饭后的谈资仍是漏进了她的耳中。
“嗯。”
一阵沉默,电话那边传来了几声叮嘱:“别逞强,照顾好自己。”
顾希安乖乖听着,“我会的。”
“等不忙了就回家来看看,你弟总念叨你。”
“好。”顾希安应道。
电话断线之前,顾希安小声追问了一句:“妈妈,你不怪我吗。”
怎么会不怪。
当年,她擅作主张申请去当什么战区记者,廖玲气得几宿合不上眼;现在,好不容易肯回来了,家里都没顾上,马不停蹄就奔
了乌城,自己辛苦拉扯大的女儿一颗心总是向着那家人,说不失落是假的。
然而……
“不怪你。”
话到嘴边,又是另一个答案。
清晰平淡的两个字,顾希安颔首,盯着手里的钥匙圈,愣愣出神。
钥匙圈上挂着一撮假貂毛,拧成貂尾的样式,染成了艳俗的玫红色,她用了好些年头,那颜色逐渐变成了浆梅子色,黯然自
在。
半晌后,她轻声道:“那就好,还怕你不高兴。”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们都习惯了以不坦诚来掩盖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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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仁夫妇只陪夜周六一晚,第二天,顾希安照常往医院赶。
病房里,王芸盘着尚未打理的乱发,端着馄饨配油条吃得正香。
“小婶。”
“来了啊,吃过早饭了么。”
“吃过了。”
才过了一个晚上,立柜面上堆满了没来得及清理的食物垃圾,四处扫视了一圈,在床尾找到了同样满当当的垃圾桶。翻出一个
塑料袋,顾希安自动自发整理起来。
王芸看到了,边吃边推托着:“你放着别动手了,吃完我会收拾的。”
三下两下就能清理干净的小事,顾希安动作很快:“没事,我收拾也一样。”
“对了,希安啊,奶奶的医保卡你放哪儿了。”
“柜子的第一层抽屉里。”
“是么,我怎么没找到。”
每回用完了都是放在同一个地方,不可能丢,顾希安打开抽屉,里面都东西都挪了位置,像是被人捣腾过,最后在底部的棕色
牛皮袋里找到了,递给小婶。
“哈,藏这么好,难怪我没发现。”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饭,连馄饨汤都喝干净了,王芸用纸巾擦了擦嘴,连着病历本一同接过。
“是医生说了什么吗。”突然提到奶奶的医保卡,顾希安难免多问一句。
“没有,”王芸翻着近期账单,看了一眼报销比例,神情松快了不少,“家里的常备药用得差不多了,希望前段时间打球伤了
腿,还有你叔常吃的三高药,奶奶的卡报销比例高,而且大医院药也便宜点。”
老人住院治疗的费用是顾家两兄弟负责,既然有份出钱,王芸理所当然觉得这笔钱用一点在自家身上没什么问题。
可是……
“医院现在都走电子途径,医生不开单买不了药。”更别提使用非本人的医保卡。
“知道知道,这不是你认识熟人么,看看能不能给开个药单。”
王芸陪夜了几次也打听出来,这家医院的床位特别难,多少人挤破头都轮不到,她能把老太太弄进来,自然有门路。
顾希安没吭声,尤其在知晓那个所谓的“熟人”是谁的此刻,更是无言以对。
见她没痛快答应,王芸有些不乐意了:“就签个字的事,不为难吧,我听说那些医护家属都这么买药的。”
越解释越混乱,最后,顾希安头一点:“我问问看。”
“行。”王芸爽快将医保本递还给她。
///
一楼门诊药房。
熙熙攘攘的人,自助挂号,自助取单,咨询台,配药室,每一个窗口都排起了长队。
他们带着口罩,眉心紧锁,眼眸里溢出铺天盖地的焦虑,时而抖脚,时而催促,凌乱的步调耐不住急躁。
志愿者们穿着红马甲穿梭在各个队伍间,为每一位有需要的人提供帮助。
站在大厅中央的女孩,旁观了一幕人间百态,最后,视线回到手中。
顾希安的人生由无数次孤立无援堆砌而成,她像是习惯了,无力过后也不觉得有多艰难。
将医保本放回包里,她找出自己的卡,举步往外走。
“顾希安。”
有人在喊她,声音夹在嘈杂里,却不克制响亮。
顾希安转身望去,一时分不清声音是从哪一处传来,迷茫着环顾了一圈,正要作罢,左后肩被一双有力的手拍了拍。
她抬眸望着眼前的人。
他的个子很高,由于身高差距悬殊,顾希安不自觉微仰起头。
棱角分明的轮廓,肃挺的鼻梁将五官衬得意外立体,深邃的眼眸里藏着内敛的笑意,比喜悦淡一些,比无感重一些,像是抑遏
失败后的自然流露。
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