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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人知道外面这样阵仗,绝不敢出来了。谁知道卯时刚到,西戎使馆的门就打开了。
“贼子好胆!”禁军的小统领忍不住喝道。
容皓早见识过西戎人的胆量,也不多说,直接抬手:“放箭!”
□□如风,羽箭如雨,怪不得鄢珑先祖给这□□起名罗云和烈风,确实是人力无法达到的威慑力,抛射的箭如同雨一样落下,扎满西戎使馆面前的空地,□□更是将大门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一轮箭雨过后,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西戎虽然在边境已经囤下重兵,毕竟还未进攻,所以今天不必见血。众人都以为今日的事也就到这里了,谁知道使馆的大门竟然吱吱呀呀地打开了。
门开处,三十来个西戎勇士,都已经穿戴了盔甲,背负长弓,牵着战马,马上都是来时的行李,卷起来的狼皮褥子、拆开的牛皮帐篷、还有各种沉重的武器,巨大的战斧、铁锤、铁骨朵、从边境商人那买来的环首刀,上面都已经烙上狼首印记。
这是容皓第一次看见赫连披甲的样子,他那个恐怖的头盔原来是配合这身黑色重甲的,打过仗的人身上的武器都有种旧衣般的妥帖感,强弓、箭壶、匕首、腰间的长剑,还有那柄西戎人标志的华丽弯刀,都在该在的位置。马也是好马,火红烈马,鬃毛如同火焰一般,马辔头上都有黑铁铸就的狼头,活脱脱是战报上屠村屠到河水都变红的西戎恶狼。
“大人?”禁军副统领没想到这群西戎蛮子这样大胆,神色犹疑。
“杀就是了!”容皓神色冷厉,环顾左右:“犹豫什么?你们不敢上战场杀西戎人,在这也不敢杀不成?”
这话一激,再没血性的禁军都要怒了,顿时□□上弦,西戎的重甲骑兵冲锋向来恐怖,虽然他们的包围圈留出五十米距离,但在战马冲击下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副统领喝道:“盾墙!”顿时士兵们举起上百斤的大盾,堆成丈高的盾墙,□□兵怒吼一声,双腿如同扎进地里一般,在盾墙上架起□□,俨然是言君玉说过的枪盾阵了。西戎人也不含糊,纷纷用西戎话发出咆哮声,也是准备冲锋了。
眼看着就要兵刃相交,雍瀚海再也按捺不住,连忙大声咳道:“容大人!”
“刀枪无言,丞相还请后面躲避。”容皓连头也不回:“今日事毕,我自会向圣上复命。”
雍瀚海只得悻悻收了话头,他虽然是主和派,也知道如今已经是必有一战,能削弱西戎一分力量就是一分,虽然不至于杀了这些西戎人,但射死射伤一些,把剩下的扣作人质,才是正事。只可惜西戎人性烈如火,宁死不降,大周连什么北院大王的儿子都没能抓住,据说中了一刀肠子都流出来了,到底逃出去了,现在还生死未知。这个赫连王子恐怕是不会被活捉的,不然日后议和的时候也是好筹码。
容皓骑在马上,心中杀气沸腾,只盯着对面赫连。黑铁面具下,看不出他神色,只觉得他似乎并没有必死冲锋的意思,倒是喊了一句什么西戎话,那些西戎士兵都笑起来,忽然全都拔出了腰间佩刀。
“放箭!”容皓懒得再等,直接下令。明明没风,他却觉得脸上如同被什么撕裂了一般,痛得厉害。
眼看着又将是一场箭雨下来,重甲冲锋下,前排人肯定要中弩,但冲破盾墙二次装填肯定来不及,接下来就是近身肉搏,使馆前顿时静得连举弓的声音也听得清清楚楚。
千钧一发之际,长街上忽然响起飞奔的马蹄声,这一片早被封锁,那马蹄声却转瞬间就冲到面前。
“慢!”內侍尖细的声音划破晨曦:“圣上有旨,雍瀚海容皓听命!”
容皓周身的血液像是冻结了,又像是瞬间沸腾了起来,也许是紧张太过,几乎连周围的声音都听不清了,回过神来,只觉得身下的马在不安地踏地,內侍宣旨的声音已经到了尾声:“……护送出京,不得有误……永为兄弟之邦……”
“什么?”他是真的没听见,转头问身边的副统领。
副统领却有点不敢直视般,低头答道:“容大人,圣上让咱们护送西戎人出京。”
容皓在马上茫然四顾,看见礼部尚书的脸色也是一样难以置信,连雍瀚海的神色也十分晦暗,主和与主战是另一回事,说到底,也不过是派系而已,只是对自己有利可图。雍瀚海是晋党首领,大战一起首当其冲,地都种不安稳,更不用说通商了。秦地有险可守,况且幽州是中心,又更安稳一点。明面上就敢跟随太子殿下的官员多半是蜀地和王侯子弟,都相对安全,而且年轻官员也要大展身手,又兼血性仍在,雄心万丈,并不怕打仗,反而想拓宽版图,肃清边疆的旧疾……
和与战,就如同和邻居起了冲突,家里人分作两派,一边要打架,一边要和气生财,只是这邻居狼子野心,主战派早看出和谈不过是陷阱,自己积极备战,总好过半夜被人□□过来打一个头破血流措手不及的好。
但庆德帝此举,是直接把已经到了自己口袋里的钱送给了邻居,是无论如何都说不通的事,是老糊涂的老祖父才会做的事。
当然,雍瀚海这种“纯臣”,永远不会这样说出来。他们只会很快收拾好脸色,恭敬领旨,还催促容皓:“容大人,咱们还是依旨行事吧。”
容皓没说话,而是转过脸去,看了一眼赫连。
自己还奇怪这种生死关头他眼中神色竟然没有惧意,现在想想,当时他应该是在笑吧。
□□收起的声音十分讽刺,但什么也比不上盾墙拆散的声音。太阳已经渐渐升起,长街上仍然一片寂静,雪已经停了,禁军的马蹄踩着薄雪穿过长街,几百士兵,簇拥着三十几个西戎人,缓缓穿过城区。
内城的百姓已经醒了,没有提前封路,许多人从楼上探出头来,查看这支奇怪的队伍,为什么会带着这么齐全的武器护送西戎人出城。副统领叫贾翮,自己都有点赧然,打了一下马,跑到了前面,跑完才觉得不妥,回头看容皓。
容大人像是仍然没从打击中缓过神来,骑在马上,走得很慢,几乎要与后面的净卫碰在一起了。那净卫统领是个穿着朱袍的年轻太监,看来就是传言的朱雀统领了,神色阴狠,看眼神就知道没少杀人。净卫向来是比纯臣更像庆德帝心腹的存在,和东宫不和也不是一两年的事了。那个朱雀在容大人靠近他们队伍时,就忽然抬眼扫了他一眼,眼神里杀气看得贾翮都一愣。
果然净卫与水火不容的传言都是真的。贾翮不敢再看,连忙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但容皓远没他们想的那么脆弱,短暂打击之后,他很快明白了现在的情况了。
赫连还是可以杀的。
禁卫听命于东宫,贾翮软弱,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