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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追了大半个时辰,终于把凤鸟群熬累了,射下两只来。
这是他第一次打到珍贵猎物,十分开心,可惜卫孺不在,不然一定可以好好炫耀一下。
凤鸟也打到了,回去追云岚是追不上了,估计她现在正生气呢,不过她回宫显然有急事,应该也不会等着教训自己。言君玉正揣度云岚心思,只听见空中电闪雷鸣,原本阴沉的天气竟然直接下起暴雨来。说是暴雨,其实落下来的多半是冰雹,打得林间树叶响个不停,怪不得凤鸟群躁动不安,原来是预感到冰雹了。
言君玉可不怕这个,他从小在外面乱跑,什么树林子里没钻过?虽然对猎场不熟悉,但辨认方向这些都很厉害,躲避冰雹是轻松的,找了个枯倒的大树,躲过第一场冰雹,眼看着空中乌云密布,显然还有第二场。
其实依他的意思,是直接去找萧景衍,吓他一跳。太子殿下有时候太小看他了,来个猎场而已,还要云岚照顾他,但当初呼里舍打赌的时候,萧景衍的队伍是向东的,他们还骑了马,自己想去找有点太远了。倒是呼里舍的队伍,正是往西边走的,这西戎蛮子虽然嚣张,但他队伍里也有不少大周官员,连玄同甫也在里面,自己过去也不怕,倒正好看看他猎到什么。可惜赫连不在里面,不然自己还可以悄悄打探一下他昨晚和容皓说的是什么。
言君玉一面打算,一面裹着鹿皮斗篷在林中穿行,这斗篷是聂彪的,也是敖霁当初留下的,敖霁不像容皓喜欢夸耀,但东西都是好东西,这斗篷又防水又挡风,不知道怎么鞣制的,柔软又结实,真是适合打猎。等会回去,云岚说自己的时候聂彪要是帮腔,就别想自己把斗篷还给他了。
地上落了一层薄薄冰雹,路径也泥泞起来,反而是好事,因为一点足迹都无比清晰。言君玉走了一个时辰,终于在第二场冰雹落下来之前,找到了西戎人的足迹。
西戎人是从小打猎的,很多习惯在战场中也能找到痕迹,言君玉虽然爱看兵书,却没有纸上谈兵的傲慢,反而对某些战场上的细节有种异常的兴趣。羽燕然跟他聊了不少,其中一件,就是西戎人会揉碎树叶来掩盖自己身上的气味,以免被猎物闻见。当初燕北军有人杀平民首级烧过之后冒充西戎人,被羽燕然一下子就发现了。他们这动作已经成了习惯,经过树枝时,顺手揉一把抹在耳后。西戎版图很多是戈壁沙漠草原,像这样的密林少,难怪他们手痒忍不住。
言君玉鼻子灵得很,眼睛也尖,很快在一条兽径附近找到一些被揉得破破烂烂的枝叶,西戎人的脚印隐藏得非常好。但他转过一个山涧,就发现许多凌乱脚印,一看就是大周的官靴。
玄同甫他们一点不会隐藏脚印,一定要被呼里舍那西戎蛮子嘲讽的,活该,谁让他一心奉承庆德帝,打猎也跟着西戎人走呢。
言君玉正想着追上去找到西戎人的营地,谁知道转过一片树丛,变故突生。
他这次出来只带了弓箭,还有一把随身的小匕首,遭遇袭击时,反应虽快,也只来得及用弓招架,对方不知道用的什么兵器,动作迅捷如闪电,好在并无恶意,言君玉挡下一击,就地一个滚身,从靴筒上拔出匕首,一看,对方已经收手了。不是别人,正是庆德帝面前的大红人朱雀。
“你怎么在这里?”言君玉十分惊讶。
“我和庞景师兄追一群狼,都跟队伍分散了,你呢,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出来打凤鸟的,没想到遇到冰雹了,就想先找到西戎人的营地,再去找殿下。”言君玉老实地回答,他又看了一眼朱雀,还是十分疑惑,朱雀平时也是爱炫耀的,当初穿过的金绣雁翎服言君玉还记忆犹新,今天却很是收敛,只穿了一件黑色胡服,腰间袖口,都扎得十分干净利落,靴子也很轻便,不留脚印,
“看什么看?”朱雀凶得很:“以为都像你一样,穿得跟个叫花子一样。”
言君玉没想到他还是这样凶,倒也不生气,就想自己去找西戎人的营地,朱雀脾气古怪得很,又叫他:“别去了,西戎人早走了。西戎是遇山登高遇水扎营,没有河流不会停,你又没马,怎么追得上。”
“那去哪啊?”
“真蠢,你跟我走不就行了,我有办法引路,殿下已经回营地了,队伍都冲散了,很多文官都叫苦呢,净卫和卫戍军都正在猎场里四处找人,我们也回去不就行了。”
言君玉脾气是真好,听他这样说,真就准备回营地去,但朱雀骂他,他就不想跟朱雀一起走了,只是远远跟在后面。朱雀本来还在骂他,结果一骂他反而不走了,只能自己气汹汹在前面走,时不时回头看言君玉跟上来没有。
“你别在后面慢吞吞走,到时候迷了路,死在密林里,东宫要问我要人的。”
他反正没好话,言君玉刚要反驳,听见远处似乎响起号角声,十分苍凉,天上盘旋的鹰隼有些都飞了过去,两人都抬起头来看着。
“是西戎人的猎鹰。”言君玉告诉他:“西戎人驯鹰很厉害,他们敢拿狩猎来打赌,就是知道猎鹰会帮他们找到好猎物。应该是他们扎营了,所以把猎鹰召回去,应该是天快黑了。”
“难道只有西戎人会养鹰,我们净卫的海东青也厉害好么。”
“所以你说的方法,就是靠海东青引路,带我们回营地,对不对?”言君玉反应飞快。
朱雀没想到他看起来呆呆的样子,竟然这么会套话,顿时十分生气。不过林间响起噼里啪啦声音,又是一场冰雹下来了,两人仓皇躲避。朱雀招呼他:“傻子,跟我这边走,有个山洞。”
他带着言君玉爬上一处小断崖,果然有个山洞,还不小,里面曲曲折折,似乎深得很,言君玉性格好玩,还朝着里面叫了两声,听回声玩。
“等会叫出老虎来,吃了你。”朱雀一面骂他,一面生火。
“我才不怕老虎,有老虎正好,我打了老虎,看呼里舍还怎么说西戎人狩猎比我们厉害呢。”
“你就吹牛吧。”朱雀生起火来,他其实年纪看起来比言君玉也只大两三岁,寻常人都以为內侍瘦弱阴柔,其实太监反而比常人要强壮,不然前朝也不会有內侍监军的传统。前朝还有一支专门的净军,朱雀他们的净卫,名字就是从净军里化用的。朱雀身形柔韧修长,看起来比卫孺还适合练武,又佩着一柄剑,言君玉趁他蹲着生火,捡起一根树枝,戳了戳他的剑。
“干什么?”朱雀回头瞪他,一副要打架的样子。
“你学的什么剑啊?”言君玉认真问他:“我在东宫看到不少剑谱呢。”
“好剑谱怎么可能流传在外,都是记在心里,一代代师徒传承,密不外传的,你懂什么?”朱雀凶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