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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拭着剑锋,冷冷道。
    她当初跪在廊下,阖宫都看见。太子轻易不罚人,只可能是她以退为进,和太子置气。阖宫看见,却人人不问,连聂彪那向来“豪气”的人也有分寸,只当不知道。
    偏他就要问,像说书里的侠客,见不惯不平事的。
    郦道永和小言说的那刀剑论,听来荒唐,但东宫除了小言,其实还有一把刀的。但他比小言更尴尬,也沉沦得更久,小言不过是误闯入这里,随身可以抽身而去。他却生来是一柄刀,而他身边的所有人,他爱的、和爱他的人,都希望他是一柄剑。
    哪里也容不下他,谁都想磨灭他的锋芒,年轻时他也锋利过,到底斩不断这盘根错节,所以干脆锈蚀了刃,凌烟阁上的敖家独子,在东宫权当个护卫。
    云岚心中悲凉,嘴上却不犹豫,道:“是殿下在生我的气。”
    “哦?说来听听。”
    “你真要听?”
    “真要听。”
    他以为云岚是不敢说。
    “小言被净卫抓走后,是我跟太子妃报的信。”
    他擦拭剑锋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然后又继续了下去。也许该说名字的,云岚心想,不为什么,只为看他会不会割伤手。
    净卫抓人虽然嚣张,到底是宦官,行事低调惯了,要是她有心隐瞒,叶璇玑不会那么快赶到。而她怕只是不隐瞒叶璇玑还明白不了她的态度,干脆让人去报了信。
    叶璇玑驯服言君玉,是向太子示好,而这个让她决定示好的信号,是由云岚给出的。
    所以太子要教她仁慈,要教她该如何对待少年,她是教坊司出来的人,早学会所有的情感都不值一文,所以萧景衍别无他法,只有用郦玉来教她。
    她喜欢言君玉,甚至在他身上寄托了对于“早夭”的那个弟弟的所有情感,然而这并不影响她在有机会的时候,试图将言君玉驯服成适合东宫的样子。
    少年的别名,就是麻烦,他这样跳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迟早有天会闯下无法收拾的大祸,运筹帷幄的人,最厌恶变数。
    何况他已经成为殿下的软肋。
    敖霁很久没说话,他很专心地擦拭着剑锋。
    “听说那天晚上,小言被逼到亭子顶上?”他忽然问。
    “她留了手。”
    这是实话,要不是顾忌太子,以叶璇玑的手段,逼得言君玉跳湖也不是不可能。
    敖霁继续擦着剑,然后抬起眼睛来,看着云岚,“哦”了一声。
    “原来是为了我。”他说。
    叶璇玑手段虽狠,但是一个示好的试探,绝不可能真的对言君玉造成什么不可修复的伤害。那云岚为什么不自己来呢?因为她想驯服的,压根不是言君玉。
    她要让叶璇玑,驯服言君玉,来给他看。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她要让他死心。
    当年和他比肩同游的少女,如今把他羽翼庇护下的少年逼上亭子顶,如果他还是不懂,她不介意把那晚思鸿堂中的对话最旖旎处原字原句念给他听。
    云岚的眼睛里有悲伤,真真切切的悲伤。她总记得她刚来东宫那时,那是一个冬天,东宫下了大雪,梅花开得正好,一个穿着锦衣的少年站在雪中,正在舞剑,他像故事中的侠客,他的剑那样锋利,仿佛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束缚住他。
    但这都不重要了。
    与她心中那个唯一的目标相比,什么都不重要了,甚至连她自己也不重要了,她像是在摆一局必须取胜的棋,如果下一步有了致命的缺口,她不介意拿自己的血肉之躯补上去。
    “我知道了。”敖霁说。
    他收起剑,离开了,背影修长潇洒,像极记忆中的样子。
    云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言君玉的院子的,太子殿下正站在一棵树下,安静地看着树影,看见她脸上神情,许久没说话。
    容皓和那西戎人谈什么手上沾血,真正沾过血的人,神情应该是她这样的。大概真有所谓报应,因为每送走一个人,她都觉得有一部分的自己永远地死去了。
    “现在只要等羽燕然调令下来就行了。”她轻声说道。
    太子殿下没有说话。
    她顿时觉得口中苦涩,仍然笑着道:“我以后不会动小言了。”
    “是吗?”萧景衍平静看着她。
    月光太暗了,或许是她眼前有一瞬间暗了下来,历史上那些谋臣第一次和主公产生嫌隙是什么时候?要如何解释呢?这样做你可以更好地留住小言?这样对小言也更好?或者是,大局当前,你该找一个能扶持你的,最好就是叶璇玑那样的妻子。
    她要如何说呢?他的手腕上还留着一个清晰的牙印。
    他十四岁就猎过虎,躲不过吗?他心甘情愿把手腕给他咬。也许还要笑着,说句“小言牙齿真好看”。
    她只能平静地笑着道:“殿下,我想把云绝放在东宫,领个侍卫闲职。”
    他把苏云绝交给她,就是要让她自己亲手还回来,还到他手里,证明她的忠诚。在此之前,这裂隙不会消除,终有一日变成山谷。
    她学不会将心比心,就算学会了,他也不会信。不如交出软肋,给他捏在掌心,即使这交割过程如同剜心。这像是惩罚,因为他把言君玉交给她,不到一天时间,言君玉就坐在了亭子顶上。
    这也像是宽恕。她教会了容皓,说服了羽燕然,如今也攻克了敖霁,只要退这一步,她还是东宫谋主。
    “侍卫没有闲职,让他跟小言做个伴吧。”萧景衍淡淡道。
    她献出了云绝,而他再次把言君玉交给她,也把东宫的权力交给了她,她仍然是那个他托付后背的人。
    他是否有一丝开心呢?云岚看不出来,应该有的吧,他的开心不是给她的,他把自己拆成许多份,她得到太子,而言君玉得到萧橒。
    她并没有爱上他,所以并不伤心,只有隐隐的遗憾。靠近月亮的人,都不会只甘心得到月光的。
    她以前想,她不要成为她父亲那样的人,她会选一个明君,如果不是,她就全身而退。
    现在她在想,该找个理由,把诏狱弄得干净一点。
    不然她以后住起来,一定不习惯。
    言君玉耐心地等了又等,等到容皓和羽燕然都来过三四轮了,还是没等到敖霁来看自己。
    他又伤心,又生气,等到终于可以走路了,连忙爬起来,扶着墙慢腾腾地走到了敖霁的院子里。他已经准备好要跟敖霁好好生一回气了。
    但是敖霁没有看书,也没有练剑,而是在整理东西。
    一丝不详的预感划过心头,言君玉顿时慌了起来。
    “你在干什么啊?”
    “收拾东西。”
    “去哪啊?”
    “边疆。”敖霁神色平静:“等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