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扭动的粗壮半蛇。
但歌舞一道蒙眼道士本就不甚擅长,品不出高下,也并未多思,仍正襟端坐,脑中借机思索着应对之策,臂下却被什么东西一拱。
那圆滚滚毛茸茸的物什顺着他的肘弯一路往上,到了腋下,停顿片刻,随后“噗”地钻了出来。
桂圆打个酒嗝,醉眼迷蒙地伸手在案上胡乱寻摸片刻,找到衍虚面前的那盏果酒,“咕咚咕咚”牛饮了个干净。
莲针藕线
盛在杯子里的液体澄碧清香,有股极浓的果味,桂圆不明所以,只当是同爱玉一般的果汁甜品,谁成想几口闷进肚里,差点就在外人面前丢了丑。
醉兔酒气上头,圆脸浑似一颗熟透的柰果,哪怕手已经软了,被裹成蚕蛹,躺在床上,嘴中仍是一刻不停,躺在床上咿咿呀呀。
她湖蓝色的绣鞋尚不及巴掌大,沾了些许灰尘,衍虚轻轻抖落,等鞋面上的两只白兔没了灰毛,才鞋尖齐着鞋尖,鞋底抵着鞋底,仔仔细细在榻边摆好。
直起身子,右耳路过床榻的时候,便听见细细沙沙的嗓音在空中打着转,一唱三折,荡进耳朵里,唱词也都长出了小勾子——
“春风和煦满常山,芍药天麻及牡丹。远志去寻使君子,当归何必找泽兰。端阳半夏五月天,菖蒲制酒乐半年。庭前......庭前娇女红娘子......笑与槟榔同采莲......①”
常山芍药等都是中药名,这首歌是桂圆幼年记忆草药时,其阿姐所授。
她这是……想家了。
心脏像是从内部长出了脆齿,满口咬在酸涩的杏子上。
桂圆仍在闭着双目继续往下吟唱,衍虚僵立半晌,一时说不出话来。
右手悬在被子上方,想替她掖被,又想喂她醒酒丸,却突然又怯了场。
也许此时此刻,醉是醒,梦是真。
直到被子里的小人儿唱完一轮,他才回过神,手在半空变了道,虚虚描画过她细瘦的脖颈和红润的脸颊,揩去濡湿的睫毛根部,那几滴汪汪的水。
碎珠子初时还是热的,等被指尖拈去,很快就散了温度。
桂圆在梦里打着抽,她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一股脑从鼻子里呼出去。
朝侧边伸长脖子,肩膀也佝偻起来,想蜷成一团,但被子太厚,蜷不起来。
脾气就这般被勾起,她嘴巴一扁,两行清泪飞快顺着圆眼的弧度划进鬓角。
“对不起......”
“对不起......”
道歉的对象模糊不清,衍虚食指和拇指互相抿了抿,没有说话,掀袍静坐于兔妖身旁,心也一点点凉下来。
这般思念么......
想来也应当如此。
印象中,桂圆的阿姐庄兰是名十分爽利热情的女子,她所到之处,蝉鸣也失了力道。而自己笨嘴拙舌,整日只知画符捉妖,桂圆骤然离家,剧毒缠身,身边又无亲朋旧友,只怕面上不显,心里早已惊慌失措,惶惑不安。
年轻的道士思忖至此,胸口空落落的,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那兔蛹就在这时又翻了个身,“吸溜”一声吸了下涕水,鼻音愈发重了,“桂圆......”
“......”
不知是不是吃多了爱玉的缘故,她的咬字也黏黏糊糊,衍虚听不清末端的话语,怕她渴水,压低上身,凑近细听,这才分辨明晰——
要......走......
那两个字是要走。
她说,“桂圆要走。”
衍虚怔愣当场。
眼前一白,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喉头便先涌上一股干痒。
这是伤口的虚热被激起来了。
顾着桂圆,他握手成拳,抵在唇边,等到去了屋角处,才闷咳了几声。
但那股热气太旺,四下寂静里,暗处的嗽音压抑着,越来越重,越来越浊,到了后面,甚至隐隐带上了些腥气。
这般下去迟早会吵醒桂圆,衍虚强行咽下漫上舌根的温甜,正要打开房门,余光就瞥见床上的人已经半坐起来。
桂圆揉揉眼睛,顶着肿成四眼皮的眸子,一动一顿地四下张望。
“......大人?”她好像听见大人在咳嗽。
......有意无意,他终究还是扰了桂圆的清梦。
衍虚有些无奈,喉结又是滚动一番,彻底压下那虚气之后,还是回过身温言。
“我在。——可是吵到你了?”
她巴不得大人吵她呢。
桂圆把头摇成个拨浪鼓,掀开被子,点亮蜡烛,就要去给大人倒水,“大人,您的伤口怎么样了?桂圆给您倒水吧!”
大人才是需要照顾的人呀!怎么可以她躺在床上,而让大人在床边站着呢!
兔子全然不知自己方才的醉态,醉一觉,哭一场,醒来又是没事人一般。
衍虚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