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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不到时间,直到学舍内的朗朗书声渐渐弭止,孩童们撒着欢跑了出来,他才看到面前含笑站着的宋先生,包容又平静地望着他。
“先生,我……”裴述欲言又止。
他有很多话想说,想说他终于喜欢上一个女子,可那个女子却看不上他;想说他想把她绑在身边,却又绑不住;想说他虽然如今没有足够好的土壤水分给她,但有朝一日,他定会将最广袤肥沃的大地捧到她的面前。
但种种忧虑和不甘,最终卡在了骄傲少年的喉咙里,他前所未有的无力和焦急,化作一句委屈的抱怨。
“先生,你说我是潜龙卧渊,总有一日会乘风而起,届时九霄任我逍遥,可我连我的小母龙,都没有办法困在身边。”
宋先生温和地一笑,拍拍这个难得稚气的小徒弟,慈爱又怜惜地看着他。
“你既是九霄的龙,又何故困她在池渊?”
裴述睁大眼睛,似懂似悟。
有什么东西在渐渐明朗,这些日子里他每多快活一分,就更加焦虑一点,以至于被那些急切的迷雾遮了眼睛,只想着她要逃,他就要拼尽全力锁着她,甚至昏了头似的,暗示她,威胁她,在床上使着手段折磨她亲近她,好像只要这样,就可以让她屈服,得到那句他想要的承诺。
他做错了。
被错误的开头迷惑,心急地走上了错误的道路。
如果——
“裴述!裴述!”
远方跑来一个庄稼汉子,隔着老远就心急火燎地喊他,边喊边向他招手。
裴述面色一凝,回头向宋先生行过一礼,大步迎上前去。
“何事如此——”
“裴述!你妇人被人强——”
裴述面色大变,拔腿就跑。
遇险(1) 士庶(1v1)(夜晚暮声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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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险(1)
裴述出去后,虞怜独自呆在屋里,没有人在旁边扰她,反而觉得有些惫懒。
她随手执起一本书,斜倚在窗前软榻上,草草翻过几页后,便被过午的阳光挟裹着,像只懒猫儿似的,半阖眼打起了盹儿。
手上的书“啪”一下拍在脸上,虞怜一个机灵,翻身坐起,警惕地偷偷抬眼张望左右,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才悄悄松了口气,心里默念着“慎独慎独”,再起身时又成了优雅矜持的贵女。
她看了眼日头,窗外郁郁葱葱,阳光温暖丰沛,觉着好春光不可多让,便又梳整一番,提着裙角款款走出了房间。
……
这不是李威第一次被裴述下面子,事实上自从裴述父亲去后,他的日子就一直不太好过。
他比裴述略长几岁,当年父亲亡故后,裴述的父亲便拉着他,承诺要将他视如己出,甚至要裴述和裴言唤他一声阿兄。
但那两个恶崽子,假意懵懂,从头到尾都没有叫过一次。
李威倒也不在乎这些面上的东西,但他一直深信,如果不是自己的阿耶,裴述的父亲早十多年前就已长埋地下,哪还有这哥俩作威作福的余地?
他始终觉得,是裴氏父子欠他的,他们有的,他也该一毫不差。
明明他也凶狠,毒辣,杀起人来毫不心慈手软,次次打劫都冲在最前面,那凭什么,裴述就要压他一头,凭什么所有的人都畏惧他尊敬他,而不是自己?本书由蜜蜂整理QQ群:7⑨⑨740①76
他越想越愤懑,再想起昨夜堂上裴述毫不留情的讥讽和众人明显的耻笑,怒从心来,粗着嗓子长啸一声。
午后路上尚无多少行人,虞怜一个人清静自在,散漫随意地缓缓而行。春日里阳光融融,花蕊娇嫩,丝绦绿柳,仿若一幅饱蘸着鲜妍浓墨的秀雅画卷。
如此明媚春光,虞怜也浸染了几分舒畅,她好心情地弯下腰肢,折下几簇迎春花束,想着带回去插在瓶里,好将春光留住。
远处传来一声粗莽长啸,虞怜吓了一跳,抬头望去,一名黑髭虬髯的大汉正沿路疾行,他敞着胸膛,几乎衣不遮体,粗糙的面颊一片酡红,眼神混沌不清。
虞怜只看一眼,便知那人刚用了寒食散。此物在世家贵族中很是风靡,士族郎君三五成群,把酒清谈时配合着服食,因用后浑身发热,故要身着宽袍,奔走疾啸,是以行散。
此番情形虞怜见多,她安静地站在一侧,为他让出路来。只是那人满脸的胡须,让她忆起了裴述,故而又多看了一眼。
差远了。她随即心里默默道。裴述的那双星目亮如狗子,这个人长得狗都不如。
李威长啸过后,心中的燥郁并没有疏散多少。他毫不避讳地疾行在路中央,边走边嚎,对零丁往来的人熟视无睹。
忽然他含混的视线里,闯入一抹亮色,浅绯水色的窈窕身段,细白的手指执着一束嫩黄的迎春花,是个美艳又袅娜的美人,神色却冷淡又高傲。
他眯起眼,骤然想起,这是裴述那小儿的妇人。
无知婆娘,同她那贼夫裴述一样,都是这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李威心里充满了愤怒,身体里寒食散燃起的火烧得更加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