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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操,他妈的怎么见血了?!”冯胜浩惊呼一声,挂掉电话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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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掌压在地面上的第一感觉是凉,直到旁边的陪酒女叫起来,冉绪才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血染成一大片红。
他盯着自己的右手,久久没能回神。
周遭已经乱成一片,冯胜浩一把推开人群,顾不得自己体面的西裤,直接半跪在地上看向冉绪,心里慌得不行:“你怎么样?”就这么一会时间,没想到那个姓吴的真能把人整见血,冯胜浩气得牙痒痒。
那头经理已经带着安保将吴勇和冉绪隔开,俯首帖耳劝说吴勇,让他别跟冉绪计较,那么多男男女女再挑一个别的就是。
吴勇冷哼一声,脖子上的肉也跟着抖三抖:“谁稀罕他这么个瘸腿货,要不是他不识抬举,我犯得着跟他置气?”
周围人应和说是,说吴总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个瘸子计较。
那些话说得难听,就连冯胜浩这种一向没什么良心的主儿,也忍不住皱眉,他将冉绪扶到一边去:“你的手,最好赶紧去包扎一下吧,挺好看的手,别到时候留疤。”
冉绪听不进去,他沉默地拖着腿挪到员工更衣室,一言不发抓起自己的书包向外走去。
他很想跑,冲进冬夜的冷风,缓和自己胸口烧起来的怒火。
但他没办法奔跑。
走出minority大门的一瞬,冉绪就跟一个往里走的人影撞了个满抱怀。
他心情不好,低声说了句抱歉就要绕开,却被那人拉住手腕。熟悉的木质香飘散在空中,味道不算浓郁,却非常出挑,冉绪几乎是在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个人,他愣住了。
垂着头的角度可以看见一双皮鞋,在往上是卓文朗包裹在西裤下修长的腿,冉绪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头脑有片刻空白。
刚才还烧在胸口的怒火,也如同被人浇了一碗清水,炭火熄灭,只留下一缕可有可无的烟。
卓文朗的神情并不比他自然,男人的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慌乱:“小绪,你的手怎么了?”他一边问,一边向下看去。
大理石地面上有一小滩血迹,看上去是因为冉绪垂着手的缘故,血液就顺着手指淌下去了。
“我……”冉绪下意识想要将手藏起来,他是觉得这些东西被卓文朗看见,简直就是脏了他的眼睛。
卓文朗不顾他的躲避,直接扣着冉绪的手腕将他的手举至空中,流的血太多了,糊成一团,很难看出伤口的真实情况。
“走,我陪你去医院。”他的语气没有留给冉绪拒绝的余地。
直到坐进卓文朗的车里,冉绪才从那种宛若失血过多的不真实感中恢复,他将自己的手向上摊着放在膝盖上,生怕弄脏车子。
冉绪没怎么坐过私家车,那个时候农村谁家有辆私家车,多半也是金杯面包,鲜少会有这样的高档轿车。
光是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皮革味,冉绪也知道这车子价格不菲。
他变得更加局促,僵硬得仿佛一只木偶。
“卓先生,谢谢您。”冉绪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卓文朗就今天的情绪好像并不好,一路很沉默地开着车,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戴着那副细框眼镜,略显锋利的眉眼没了镜片的遮挡,变得有些陌生。
冉绪莫名有点害怕。
“吴勇。”卓文朗总算是开口,从嘴里吐出那个油腻男人的名字,“用下半身思考的蠢货。”
“……”冉绪没说话,他屏住呼吸,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心中的疑惑,“卓先生,您是怎么知道吴勇的?”
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在minority里面,卓文朗并不在场,而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就是去看了冉绪的手,现在又主动提起吴勇的事……先前在大厅,冉绪没来得及思考,现在坐下来,又觉得事情哪里不对劲。
卓文朗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吓到你了?”
他停顿了一会,面色总算没有方才那么僵硬,抬手将车载音乐打开:“本来今天我要和冯胜浩一起去找吴勇谈生意的,但我有点事,来迟了,刚到停车场就接到冯胜浩的电话。”
“他说你自己跑出来了,手上还有伤。”后面半句说得有责备的意思。
冉绪听得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几分愧疚:“我也没想到……”
“幸好是提前碰到你,不然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好打车,去医院还得在风里走好久。”卓文朗叹了口气,趁着绿灯一路将油门踩到底。
车里面放的是轻音乐,可能是什么钢琴曲之类,冉绪听不太懂。
他靠在窗边看着倒退的街景,忽然感到有点鼻酸……其实他早该习惯来自各种人的恶意,或许是因为看不起他,又或许是因为他和这座大城市有点格格不入。
总之,人的心思各有不同,冉绪自觉只要问心无愧,就能承受住这些。
只是,卓文朗投来的善意反倒让他招架不住。
“您今天是要来谈什么生意?”冉绪转移话题,话一出口却又觉得太亲近了些,连忙补充,“抱歉,不是要打听您生意的事……”
“小孩子哪来打听生意这么一说。”卓文朗笑起来,“是冯胜浩想要在商场里面要个店面,拉我过来陪他。”
他这样解释了几句就不再多说,跟冉绪说了句让他忍着点疼,一路飞驰开到医院。
正文 第十四章
冉绪伤在右手,那是他拿画笔的手。
急诊的医生带他到无影灯下面,仔细清洗着伤口,随着血液被冲下,创口在灯光下变得清晰。
很多道细碎的口子,其中外侧手掌上有一条三厘米长的口子,皮肉外翻,看样子划得不轻。
值班的女医生一边用小镊子往外挑着碎玻璃,一边不禁感叹:“你这是怎么弄成这样的,疼不疼啊。”
“……有一点。”冉绪的声音发虚,看样子这句话的可信度存疑。
卓文朗立在一旁,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诊疗室内没人说话,仿佛空气丝毫的波动都会影响医生的清创工作。
刚才没觉得多疼,直到各种药液被倒上伤口,钻心的痛意也从手掌传至全身,他的额头冒出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