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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着上好的宣城宣纸,通体漆黑的徽州墨,还有浙江湖笔。全都是读书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
因着太过贵重,他虽手痒,但还是没有妄动。
如今庆王这么说,他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小心翼翼地把桌上的文房四宝收起来装进包袱,跟着沐青天出了门。
“什么声音如此喧闹?”走到半路,唐寅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吆喝声,不由有些害怕。
沐青天笑道:“先生今日可算来对了,村子里正在做香皂,先生不妨来看一看。”
“香皂是何物?”
哪儿那么多废话。朱敬守刚想发作,就被沐青天拽了一下。
“哼。”
唐寅很识时务地闭了嘴。
何生财早就得了沐青天的提醒,见他们一行人过来,连忙让百姓让开了一条路。蒸馏炉的温度很高,干到一半大家全都撩了一半衣服,有些怕热的更是光/着/膀/子努力添柴烧火。
“大人,最后一批桃花就要炼好了。”何生财抱拳上前道。
“好。”
唐寅熟读四书五经,行的是君子之道,哪儿见过如此奔放的场景,顿时有些接受不能。他尴尬地后撤一步,说:“先生,这,有伤风化啊。”
沐青天没料到这一茬,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本想让唐伯虎对香皂产生些兴趣,好把香皂推广到苏州府去,谁知道唐伯虎却受不了最普通的劳动场面。
朱敬守面色不虞,说:“拿烧火棍来。”
他贵为庆王,自然不会亲自动手。他让人把烧火棍交给小叁,派他去跟村民一同烧火。
“泛舟者,需知是何以承舟。”朱敬守只提点了唐寅一句。
唐寅琢磨了一会儿,立刻就明白了朱敬守的意思。他抛下心里的世俗偏见,提起衣摆走到炉边,大声问其中一个百姓说:“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炼油!”那百姓同样大声回道。
唐寅歪歪头,又走回沐青天身边,说:“奇怪,别处炼油都是用大锤榨油,怎的自明里就如此特殊?”
沐青天但笑不语。
“先生再看看就知道了。”福宝在一旁补充道。
桃花精油炼好,另一边的香皂水也搅好了。何生财把手探进缸里搅了下,感觉手上几乎没有油腻的感觉后,便叫人把精油全倒进了缸里搅拌。
等到第一块成品被送到唐寅面前时,他早已是目瞪口呆,惊得合不拢下巴。
“还能如此?!”
福宝在沐青天的暗示下拿来一瓢水递到唐寅面前。
“先生可愿试试?”沐青天问。
唐寅咽了口唾沫,先把手泡进瓢里浸湿,而后拿起香皂。还没揉搓几下,香味儿就飘了出来。
唐寅赞叹不已,对蒸馏更是起了很大的好奇心。他觍着脸问沐青天道:“里正大人,可否让不才试一试?”
“先生请便。”
唐伯虎撸起袖子就加入了炼油大军里,和百姓混成一团。他笨手笨脚的,其他人也没嫌弃,耐心地教他怎么做香皂,最终成功地做出了一块专属于他自己的香皂。
沐青天站在后面悄悄跟朱敬守咬耳朵。
“怎么样,我就说可行。”
朱敬守摇头:“唐寅毕竟是男人,难道你要让那些夫人小姐也跟他们混在一起,去烧火?”
沐青天觉得朱敬守说的有道理,打算回去再想想,怎么完善DIY香皂的体验。
唐寅忙活一个上午,虽有疲累,但更多的是神清气爽。他从未如此畅快过,心窍仿佛都被炽热的炉火打开了。
抬手抹去额上的细汗,发觉日头已经是高高挂起。阳光洒在自明里新铺好的青石路上,映出了一条避尘隐山、与世无争的清路。
唐寅心中有感,登时拿出笔墨,也不忌讳在什么地方,随意找了个还算平坦的台子,提笔作画。
傍晚,沐青天又邀请他去山后溪流边捉喇蛄,回去让翠竹炒了一盘麻辣喇蛄来招待他。
短短五天,他就在自明里尝到了人生百味。传言中的自明里贫穷又偏僻,无人愿意踏足。今次一见,倒是觉得这传言也不可尽信。
临走时,唐寅还捎了几块香皂。他拎得倒清楚,一块给荔红,一块给锦秀,一块给清荷,好一个多情人。
待回到苏州府后,府学的学子都来问唐寅,这些日子去了哪里,去干了什么。唐寅也不吝啬,直言不讳,把自明里夸得那是上天入地都寻不得的好地方。课业结束后,他又去青/楼把香皂送出去,引起轩然大波。
青/楼消息最是灵通,人多口杂,没过多久有关香皂的事就传遍了苏州府。起初苏州府的贵妇小姐听说香皂是青/楼的东西,还退避三舍敬而远之。后来耐不住好奇,再去打听了一番,原来香皂并不是出自青/楼,而是一个叫“唐寅”的府学生从不知道何地带回来的。
“香皂只在自明里做,崇明县的人都知道。咱们苏州离得远,所以不知道罢了。过不了多长时间,崇明县的消息也就该传过来了。”
唐寅一语成箴,崇明县的香皂生意越做越大,几家和卫明合计了一下,准备带着香皂去苏州府碰碰运气。没想到刚一到苏州摆出香皂的招牌,所有的货就都被抢空了,竟也吓了他们一跳。
不止是商贾,书院里的书生也没闲着。他们托各方关系打听自明里,问出了姚经道的事,也问出了庆王所在。
一些本就嫉妒唐寅的秀才更是不满,觉得知府太过偏心,只将唐寅引荐给庆王。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商量,最后找到负责书院管理的官员,求一个机会。
“学生们听唐伯虎所说,实在是心生向往,不知可否请大人通报一声,也让晚辈们去见见世面。”
官员听后回禀史候简,得到肯定的答复,就许了他们的要求。
府学学子齐齐出动,那可是震动了苏州府学界。不少人听到消息,好奇地跟着一起前往。
这自明里的名号,算是彻底打响了。
苏州府的学子很快也到了自明里,一些人受到感染,同唐寅一样茅塞顿开,而另一些人出身优越,不愿自降身份,便觉得无趣至极,想花更多的精力在讨好庆王身上。可待了几天,他们连庆王的面都没见着,只能悻悻离去。
其中一个书生心中不屑,但面上却不显,与大家打得火热,居然套出了庆王所在。得到准确消息后,他便偷偷溜出去,摸进了里正/府里,一不小心就听到了朱敬守和沐青天的声音,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功夫。
这剧情和唐寅上次有些相似?不巧,这次朱敬守和沐青天还真是在练武。
沐青天回头,就看到一个油头滑面的小生站在不远处。他衣着不似普通书生,头冠上也镶着珠宝,脚上踩着的鞋子更是绣金缎面的。
“王爷与先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