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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去给沐先生戴。”
翠竹想不明白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书卉这样无赖的人。她败下阵,接过花环放在自己头上。
“果然好看。”
沐青天背着小娄采桃花采得不亦乐乎,远远把朱敬守甩在身后。初春的桃花最好,嫩,还带着些新枝的清香。摘了一会儿他才发现朱敬守没有跟上来,刚想回头去叫他,一阵风携着花瓣吹过,迷住了他的双眼。
朱敬守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出尘的青年站在桃树下,用手遮着双眼,衣摆被风掀起,落了满头满身的花瓣。
他失神向前走了两步,就听到沐青天语中带笑的、轻快的声音:“昶安,你怎么还不过来。”
“就来。”朱敬守克制地走到他身边,从他头上捻下一片花瓣,等他再转身时放在鼻下轻嗅。
多少年过去,庆王仍旧会梦到这天桃花。
众人齐心协力,玩乐间竟也采了满满三大筐桃花。绿水和九十把桃花装在板车上,一行人说笑着下了山。
桃花香气太淡,必须要蒸馏出精油。沐青天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两天,终于画出了一份蒸馏图纸。
蒸馏装置分两个部分,一个是加热炉,一个是冷凝管。沐青天不确定能不能做出冷凝管,于是还设计了一版,把管道改成球体。
“用陶土或许可以。”朱敬守拿着图纸建议道。
不说顺天府,就是在苏州府,像沐青天画的这个管道都是很好做的,只要让瓷窑的人烧几截茶壶嘴连在一起就好。但自明里条件有限,没办法烧瓷。
“那就先用冷球试试。”
药秦仿照炼药炉的型制堆出了加热炉,又在底部架上几个杆子,撑住上面的大瓷瓶。之后青山削了一段中空的木头,把它接在瓷瓶开口上,另一端插进冷球里,封好后再泡入水缸。
沐青天取来一些桃花,加水放进瓷瓶里,点燃加热炉后开始蒸馏。
冷球的效果并不好,下层的液体还没下去,上层的就续了上来,效率很低。但沐青天成功蒸出了一层薄薄的桃花精油。他伸手在油面上点了一下,放在鼻下闻闻,又涂在手背。
桃花香气沁人,精油更是滋润,可以说是非常成功。如果能提高冷暖的效率,那就可以开始制作香皂了。
“如果不是很着急,我可以让苏州瓷窑按图纸做一些瓷管。”
沐青天睁大眼睛,钦慕地看着朱敬守。果然,抱大腿就是爽啊!
朱敬守很是受用,当即修书一封让史候简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好困——
关于小朱的年龄。弘治皇帝过劳死的时候才36岁,所以小朱年龄在26上下浮动。
小剧场:
沐青天:我该写本书,就叫《沐大人致富经》。
朱敬守:不如叫《一年入驻庆王府,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沐青天:?
第39章 香皂
等待冷凝管的这段时间, 沐青天又做了许多次实验,改良图纸,包括架高加热炉, 让更多的空气进入,增加炉内温度。蒸馏的效率大大提高, 沐青天仅靠实验就得到了一小瓶的桃花精油。
有了精油,下一步就是制作胰子。沐青天叫青山拿来仓库里最大的一口锅,把之前买的胰脏放在锅里熬煮,直到熬出满满一锅的油。
沐青天把这些油和之前已经滤好的草木灰水按照1:2的比例混合在一起, 不停搅拌。
搅拌没一会儿,缸里的混合液就开始变得粘稠,搅动的阻力也开始变大。沐青天以为胰子皂要成了, 更是卖力地搅。
“大人, 还是让我们来吧。”青山上前道。
沐青天没有逞能,把棍子给了青山。搅拌的时候, 他就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胳膊了。现在猛地停下,肌肉里的乳酸一下释放出来,两条胳膊又酸又痛。沐青天呲牙咧嘴地晃荡着手臂, 好像残疾了一样。
朱敬守心疼地上前, 悄悄帮他捏着胳膊, 说:“跟我回去,我帮你按一下。要不然明天只会更疼。”
沐青天摇头, 说:“我必须留在这里看着。”
最后这缸胰子皂是失败了的。越往后搅, 缸里的皂也不再粘稠, 更没有凝固起来。
沐青天失望地跟朱敬守一起回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把两条胳膊搭在朱敬守腿上让他按摩。
“唉,唉, 唉……”
朱敬守见不得沐青天唉声叹气的样子,安慰道:“只是一次失败,明日继续。”
他把力道放得很轻,还是把沐青天按得“嘶嘶”抽气。
“你真的要练练了,这样下去可怎么行。”
在朱敬守看来,沐青天的身体简直太孱弱了。他之前最看不起弱不禁风的男人,是好男儿就该强身健体,去战场历练一番。但沐青天是个例外,朱敬守可不敢让他上战场,万一磕着碰着了,他找谁哭去?
我也不想这样的。沐青天腹诽。
想当年他也是一人挑两个十公斤担子的好汉,每家每户有什么事他都会搭把手。修房顶、架电线、收莲藕……他样样都会做,而且做完也不会觉得累。
谁知道来大明之后了中个少爷身份,身体也变成了少爷身体。
“早晨起来和我一起练剑?”朱敬守问。
没等沐青天回答,他就否决了自己的提议。
“剑太危险了,不如练枪。”
“都好。”沐青天有些昏昏欲睡,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努力抻直身体,瘫在朱敬守腿上不动了。
朱敬守怜爱地摸了摸沐青天的头,等他呼吸平稳后翻过他的身体,让他侧躺在自己腿上。
如果他和沐青天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明枪暗箭,只有静谧午后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
“……”
朱敬守听到沐青天在嘟囔些什么,还以为他醒了,又安抚地拍了下他的背。
“你为什么……”
沐青天做了个不算太美妙的梦。梦中,他又回到了那个春天,他被抛弃的那个春天。
从记事起他就好奇,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妈妈,是家里唯一的掌上明珠而他却只有院长爷爷,还有那么多兄弟姐妹。
后来长大,他知道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家”,也不是“家”。孤儿院的孩子,要不然是身体上有残缺,要不就是女孩,要不就是父母犯罪进了监狱,没办法继续抚养。
沐青天是第一种,只是他的残缺和院里其他只能坐轮椅生活的孩子不同,他是心理上的残缺。
他并没有觉得自己与别人有什么不同,可所有和他交朋友的人不出三年都会离他而去。就算不绝交,也会慢慢疏远,从朋友变成点头之交,平日只有节日时才会发条祝福的信息。
“我已经这么努力都走不进你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