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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小匡软软地说好,齐与晟揉了揉他的头发,突然发现一直用来固定头发的玉冠上的发簪怎么不见了。他问尹小匡发簪掉了吗?尹小匡睁开眼,有气无力地说,“刚刚下床的时候绊倒了,好像掉在了地上。”
齐与晟转头往地面看去,果然是掉在了地上,只不过位置跟尹小匡爬床的地方还是有一定距离,他倒没想多,走上前去弯腰拾了起来,见顶端的环开了,顺手叩好,轻轻给尹小匡插回到头顶,“睡吧。”
齐与晟起身,去对面书桌上翻了翻,抽出来一张压在最底下的纸,抬腿离开暖阁。
尹小匡攥紧的手一下子松了开,汗淋淋的。他大口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扭头,看了眼被他紧急情况下一脚踢到花瓶架子底的那半截玉佩,摸索着爬了过去。
齐与晟坐在疏华殿的正堂,面前摆着一幅字,是一封简单的家属,写在信纸上的。信纸应该是有一定的岁月了,边边角角都已经起了散开叉的裂痕。
纸上的笔墨,也已经有些褪色。
“这个是……?”站在桌子一侧的修复师,指着信纸,问齐与晟,“大皇子殿下的、遗迹?”
齐与晟低头看着那书信,缓缓点了点头,
“是的,”
“是皇长兄年少时期,留下来的家书。”
修复师问齐与晟可否拿起来一看,齐与晟嗯了一声,修复师小心翼翼捧起那信纸,晟怕给捏碎了。
他拿着打磨不平的琉璃片,一点一点放大纸面上的字。
齐与晟眉头拧成“川”字,转头看了眼桌面中央,桌子上除了信纸,还有一幅烧了大半的水墨画。
没错,就是他让修复师尽全力修复的那幅——大皇子齐与稷生前的画像。
画已经被烧的没办法修复了,修复师也真的是尽了全力,只可惜画的年岁久远,纸张都已经被风化到有些脆弱,加上上次尹小匡还砸了红墨汁在上面,清洗过后本来就使得画变得更加孱弱不堪。
现在经烈火一烧,哪还能补的回来!
但、是!
齐与晟望着画的上端,伸出手,一点一点抽出了压在画边缘的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近乎轻微地小心翼翼展开。
那是一张用金丝布线缝纫了边框的协约书,边缘的保护层绣的针线并不是中原的手法,很多年前齐与稷还驻扎凌河时,曾经几次回陵安,给齐与晟带回来过不少边境的花料衣裳,有些是出自北漠商人。
协约书边缘上的针线纹路,正和当年齐与稷带回来的北漠衣物上的针线纹路一模一样!
这个协约,是从烧烂了的齐与稷画像的夹层里,发现的。
齐与晟将那协约摊平,放在面前,低下头来又死死地盯着上面的字——字体有北漠文字有中原文字,一笔一划书写规整,上面的内容并没有多么的让人惊讶,都是些十一年前凌河军和北漠开战前的会谈协约。
而真正让齐与晟瞪眼的是,
协约的落款。
两军会谈,代表殷朝的凌河军签署姓名是大统帅齐与稷,这个没什么问题,北漠那边签署的是北漠王的名字,也没有异议。
但,在北漠王潦草名字后面,却跟着几个工整的大字
会谈主持:穆旦那·库尔。
……
……
像是忽然有一只手,掀开了封尘了十二年的过往岁月!
穆旦那·库尔,这个问遍当今北漠整个国土,都无人听说无人知晓的名字,本来以为就是个为了刺杀而故意杜撰出来的虚假刻痕,现在却以这种方式重新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殿下,”修复师把齐与稷的文字放回到齐与晟面前,揖手汇报,“这协约上的字,的确是大皇子殿下的亲笔文墨。”
吴越最近是真的忙,跑断腿的忙,腐血花一案因为被北漠王之死而挤压,原本和他一起查案的四皇子殿下去了北漠王一案,腐血花的事情就全盘压在了他的头上。
陛下怀疑邵承贤,认为他私藏腐血花,并且拿腐血花造假流紫苏,但是却没有直接证据。齐策让吴越去查建国后十年来的账目录,坊间的所有商贾与朝廷做交易时,都会留下账,把所有的账都查一遍,总会能找出一点眉目的!
旧账都储存在博渊殿,博渊殿是皇宫内的书海,里面除了藏有典籍古卷外,历代的史官记载以及大大小小的关于朝廷的文字书目,都存在此处。
北漠王被刺杀后,皇帝老儿对腐血花一案催的更紧了,让吴越必须在七日内就查完与火/药燃料有关的所有账。左右仆射私底下对吴越吐槽,说一书殿的账目录,让七天查完,陛下怕不是疯了?压榨官员也没这种压榨法的!
这北漠皇帝的死,跟腐血花又有什么干系吗?
吴越温文尔雅地笑了笑,让他们不要多嘴。
齐与晟推开博渊殿的大门,让殿管给他调出来所有关于十一年前凌河一案的卷宗,他找了一处靠窗户的阅览案桌坐了下来,殿管命分管各类书籍的书吏连忙哗啦哗啦找全凌河案子的全部卷宗,恭敬地摆在齐与晟面前的桌子上。
“殿下,都在这里了。”
事关凌河一案的记录本来就不是很多,但齐与晟觉得还是有必要查一遍,他挥挥手让殿管和书吏都下去吧,这几天晚上都不要锁博渊殿了,他要连夜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