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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听到这话,蓦地皱眉。
梦尘轻笑,“不必紧张,我没疯,也不想和你吵架。”
真奇怪,这回轮到她笑了。
“‘尽管推,我若能被推开,从此以后,再不说爱你。’这话你还记得吗?”梦尘摇了摇头,“这话也对也不对,爱确实不能被推开,而是要自己卸下来。”
他的脸色骤然一白。
“不知羞耻也罢,低声下气也罢,我挽留过,不后悔。”梦尘解下颈间的红豆项链,“这几个月,我过得一塌糊涂,甚至还想,当初为什么要爱上你呢,难道就是为了今日,让你挑准地方落刀吗?”
朱祐樘看见她的动作,眼底的翻涌骤然凝住,如墨玉碎裂,刹那寂灭。仿佛失却所有力气,勉强倚坐着,面容苍白如纸,重重地喘息。
梦尘顿了顿,继续道:“人们在这世上相爱,并不是为了互相折磨的。我曾热烈地爱你,因为你给我的甜蜜总归多于苦痛,只要这些回忆在,我就不肯放手。”
“可是你说得对,我疼了,所以知道缩手了。连带着过去的一切美好,我都统统不要了。”梦尘将红豆项链递还给他,“我成全你,但你记得,不是你赶走了我,而是我花尽雪,不要你朱祐樘了。”
他说他不想再迁就她,可是这一生,究竟是他迁就她多些,还是她迁就他多些,真的说不清。
朱祐樘没有接。
梦尘随意扬手,红豆项链落在床榻上,像是一串血。
她转身,要去开门。
“梦尘。”
“……”
“保重。”
梦尘打开门,走了出去。
季秋已尽,孟冬将至。
京城外,林深处,一座南境风情的三层木楼,风过檐铃响,寂寂无回音。时月风又在此处找到了自家妹妹,很多年前,他也是在此,将落魄的她捡回金陵,那时她怀着对凡人纪瑶的愧疚,散逸的妖力竟化为楼阁,于是便在此住下。他来的这日正赶上冬月的第一场雪,要不是他眼尖,几乎都要看不出雪堆里的白猫,他笑眯眯蹲下身,“这里冷,跟哥哥回涂山吧?”
正打盹的白猫显了人形,赤足单衣坐在雪里,“你来干什么?”
“这样一个避世的好居处,我怎么不能来?”
梦尘哼了一声,“你是怕我重蹈覆辙,和老爹一样,妖力溃散吧?”
“怎么会!你花尽雪是什么人,我伤都没好全,你已经在此闭关修行了,要么说你就是不一样,老爹、阿娘、你师兄师姐,各个都为情损了道行,可我瞧你,不仅元气稳固,而且小有进益,佩服佩服,五体投地。”
“生死劫近在眼前,不修行等死啊?”
时月风想起,那个要命的飞升天狐的劫,只剩下十一年了。他殷勤地给自家妹妹揉肩捶背,“要不,咱们缓一阵子,你这三十年实在很坎坷,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为兄痛不欲生啊。”
梦尘客气地推开他,“你再敢碰我,我不介意让你提前几年痛不欲生。”
时月风在此赖下了。
虽然花尽雪每日除了修行就是修行,根本不理会他,以至于他一度怀疑,从前那个会和他拥抱或扭打的妹妹根本是幻觉,但是他依旧不厌其烦地烦她,免得她独自待久了,闷出点什么毛病。
除夕的时候,他还进城买了桃符和楹联,将这个清冷居处布置一新,又用法术堆了一只雪狐狸,花尽雪看到那只狐狸的时候,着实愣了良久,时月风觉得她必定是惊叹于他的鬼斧神工,遂得意地开口:“怎么样,这礼物够独特吧,希望妖君妹妹,在弘治十……”
涂山惯用人世的纪年,他一时大意,连忙闭嘴。
她走到那雪狐狸面前,不知道在想什么,面容平静地合掌闭眸,“弘治十八年,一月初一。”
同心结未成,长命更难求。
时月风以为她要许愿,可她什么都没说,仿佛只是觉得该有这个动作,该说这句话而已,细雪落上她的乌发和眉目,像是和谁遥遥白首。
弘治十八年的仲夏,闷热无雨。
时月风对人间的气候怨声载道,“去年夏雪,今年久旱,事出反常必有妖,果然本君的地盘也不太平了。”
梦尘瞟了他一眼,“要我帮忙么?”
“不用,水乡的妖都很温柔,和南疆不一样。”
平日被时月风闹腾着,倒不觉什么,他一走,梦尘竟有些怀念,可能自己近来柔肠难消,于是趁着晨光尚明,改换人间的衣衫,晃悠悠进了城,许是因为久旱的缘故,京里四处都显得恹恹,梦尘也莫名有些烦躁,挑了街边一家铺子,唤了一碗馄饨。
中年夫妻一个包馄饨,一个煮馄饨,铺子里还有他们的一双儿女,哥哥是跑腿兼清洁,妹妹只负责坐在角落吃糖。男子招呼着哥哥,“小五,这碗好了,快来。”
哥哥应了一声,将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桌,“客官慢用。”
梦尘瞟了一眼,“个数不对。”
哥哥忙着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