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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回他们出手才更阔绰,陛下将来才更有钱,对吧?”
皇帝一哂,“怨不得她说你诡谲。”
“陛下阴险,臣诡谲,不正是一丘之貉?”
(二)
二皇子伤逝的那天,皇帝正安排即将到来的殿试,殿试三年一举,天子主持,从来都是文英荟萃,四海瞩目,是以读卷官、会考官的人选皆要仔细推敲,本在商议殿试题目,忽有内官来报。
不是生病、不是垂危,而是已薨。
皇帝怔愣一瞬,脸色蓦地一白,第一次在朝臣面前失了态,疾步走出文华殿,身形已很不稳,李广上前扶了一把,却听皇帝艰难地开口:“去元辉殿。”
元辉殿离文华殿最近,而且平素无人,皇帝勉力入了内殿,终于遏制不住剧烈的发作,软倒在坐榻上,窒息的痛意让他拼命仰起头,企图顺畅地呼吸,然而一张脸愈见青白,李广没有唤宫人或御医,他也不懂发作时该怎样急救,只是在一旁冷眼看着,皇帝胸口起伏良久方缓,唇色已是窒息的紫色,终于支持不住,苍白着面容昏了过去。
待到暮色渐起,一身病骨的帝王才慢慢醒转,看见殿中仍然只他一人,虚弱地开了口,“多谢。”
“该是我多谢你,”他没好气地应,“真有个三长两短,你夫人必要将我千刀万剐。”
皇帝试了几次,才勉力坐起身,额上颈间皆是冷汗,面容像冬月里的雪,缥缈得可怕,像是又缓了很久,方能继续说话,“你先出去。”
李广毫不意外地走出去,掩上门。
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他也大约明白,听闻二皇子夭折,皇帝心里的痛苦与自责其实远胜于皇后,因为二皇子先天的病弱,正是源于他的生身父亲。所以李广也明白为何皇帝要来元辉殿,因为他无法控制自己的发作,可是他不能在这个时候让皇后看见,看见一个相似的噩梦和折磨。
甚至,李广残忍地想,只有皇帝远远避开了,皇后才能安静地同孩子道别。否则,满宫都会因为皇帝的龙体而忙乱奔走,在早夭的孩子和病危的夫君之间,花尽雪根本没有选择,故而李广没有声张,任由皇帝在寒冷的殿中痛苦发作,自生自灭。
毫不知情的皇后,直奔元辉殿而来。
她的表情冰冷,没有太多波澜,李广深知这是她最危险的时刻,而且她此刻,更是一个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究竟还有多少理智,实在难说,依皇帝眼下的状况,若是再被自家夫人刺激一番,说不准真会出人命。
可是他已阻拦不住。
李广冲进殿里的时候,正撞见皇帝最不愿发生的一幕,皇后崩溃地蹲在地上,第一次对他的发作害怕到无以复加,那一瞬,李广在皇帝的眼中看见了绝望。
了无生念的绝望。
仿佛是认下这一切痛苦的罪魁祸首,终于崩溃妥协,自求了断。
帝后情深义重,自然会重归于好,可是皇后看向皇帝的时候,眼睛里添了很多东西,她不再提起二皇子,也不再过问皇帝的“荒唐事”,仿佛终于变成一个温柔无争的妻子。李广偶尔心情不大痛快,便会嘲弄他几句,“陛下,你的皇后永远不会原谅你了。”
皇帝喟叹一声,眉眼竟有淡淡的柔情,“朕这一生,如此便已很好。”
“好在何处?”
“除了朕,她不会失去任何人。”皇帝的眸色似笑似默,仿佛无酒而醉,“小照也不会和他父皇一样,死在这个四方的城里,终有一日,他会见到天地。”
“陛下当真忍得住,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皇帝沉默许久,终于承认没有那样好的定力,二皇子薨逝那日,他几乎就要坦白,可是只说了“其实我……”三字,便重又找回理智,接了一句假话敷衍过去,李广觉得皇帝实在是个与众不同的凡人,尘世之中,风花雪月容易,烟火寻常却难,所谓感情,大抵是个易攻难守的城池,何况以皇帝的身份,竟然真能十年守一人,“我那个小师妹有什么过人之处,让陛下甘愿从一而终?”
“那我又有什么过人之处?”
“……”
“她为我弃三千弱水,我如何不能从她而终?”
李广愣住。
男女相许,总会说些“君心似我心”的酸话,可也都是说说而已,男子偏爱将自己置于高处,何尝真正“君心似我心”,倘若,先帝能有他儿子的半分悟性,何至于……李广自嘲一笑,转开了话题,“殿试的题目,陛下可定好了?”
皇帝有一瞬的黯然,很快又恢复如常,淡淡地颔首。
那一年,皇帝定下的殿试题目为,问帝王之政,与帝王之心。
李广觉得这题目实在难答,二皇子薨逝,以亲王礼下葬,属于大大的逾制,他觉得皇帝终归是父亲,就算伤心疯了以至于不想听朝臣的大道理,也是情理之中,很快,皇帝因为对蔚悼王的丧仪不满意,不讲道理地贬了不少负责此事的官员,可是李广却知道,皇帝对这些官员早有想法,只是利用亲儿子的死去,设下一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