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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我是张家的女儿,张凤晚将她父兄家族托付于我,我虽光耀不了张家的门楣,却也不能拖累。”梦尘犹豫了片刻,又道:“凡人都说夫妻一体,有错同担,我知道殿下活得艰难,千人盯万人瞧,可不能砸了你的招牌啊。”
朱祐樘一怔,复一笑,“多谢你。”
梦尘抱着被子,有些感慨,“其实,我和小郎君,还挺像的。”
“从何说起?”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命,是用我阿娘的命换来的,这事像个沉甸甸的大锁,始终压在我心里。修行的时候,周围的伙伴都贪玩,偶尔逃学胡闹也是常事,可我不敢,散漫对我来说像是罪过,涂山的妖律厚厚一册,只有我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时月风每回都笑我,说我披着好孩子的衣裳,就像用冰块儿裹住一团火,现在想想,挺有道理的。”
“所以,我阿娘去世以后,你会将尾巴送给我。”
是吗。
她是在他身上,看见了另一个自己吗。
“我有句话,小郎君听了可别恼。”
“你说。”
“虽然,我在金陵接近你,皆是逢场作戏。”梦尘微微偏了头,笑得很荡漾,“但是,我似乎,玩得很开心。”
朱祐樘笑了一笑,“我也玩得很开心。”
“你真的不恼我?”
“你愿同我说这样的话,我很欢喜。”朱祐樘拢了拢她的被角,“希望你在我身边,永远玩得开心。”
“是吗?”梦尘来了兴致,立即伸手把他头发揉成乱糟糟一堆。据她所知,凡间的男人自尊心极强,譬如他们可以保护婆娘,但不可以被婆娘保护,譬如他们可以调戏婆娘,但不可以被婆娘调戏,尤其是身居高位的男人,更不能允许女人有任何的“僭越”。
然而,小郎君不仅不恼,还低下头配合她。梦尘看着他向她低下的头,蓦地有些震动,世人皆说太子清冷有仪,宛如孤崖上的松云,可是,他却这样温柔地俯在她面前,让她没由来想起他说的那句,“一树雪垂垂如笑”。
心软得一塌糊涂,梦尘怜爱地抱住他,“小郎君这样,我会特别想带你去吃糖。”
怀中的人似乎轻轻叹了口气。
笑语至晨,洗漱梳妆毕,刚刚走出寝殿,梦尘便看见一个老内官端端正正立在堂下,表情和他的衣衫一样肃穆齐整,朗朗地行礼:“臣覃吉,恭惟皇太子嘉礼既成,益绵宗社隆长之福。臣不胜欣忭之至,谨当庆贺。”
宫人们听他开了口,纷纷随之下跪,“皇太子嘉聘礼成,益绵景福。”
朱祐樘上前扶起覃吉,“老先生既来了,何不让人通传,正月寒冷,切莫伤了身体。”
“殿下仁厚,老臣心领。”覃吉仍跪着,“但老臣有一言,望殿下垂听。”
“先生请讲。”
“殿下与娘娘情谐意笃,本是宗庙之福,但若彻夜欢歌,未免堕于声色,殿下不当为,也不能为。殿下与娘娘言行为世范,须知发乎情止乎礼,老臣自知这话难听,若殿下肯听,便是跪再久也不妨。”
满殿,鸦雀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下回预告:
离不开的那个,从来都是他。
从来,都是他。
☆、檀郎相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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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尘目瞪口呆。
彻,彻夜欢歌?
她不过唱了一首《候人歌》,怎么就成彻夜欢歌,堕于声色了?
朱祐樘含愧而谢,“先生的良言,我必定谨记,日后当更慎于举止,不教先生忧心。”
梦尘有样学样,愧疚得比小郎君还入木三分,诚恳地认错:“原是妾身的不是,拖累了殿下,惊动了先生。妾身粗野,初嫁宫中,有什么蠢笨的地方,还请先生指教。”
覃吉不苟言笑的板正面容,终于露出些微“孺子可教”的欣慰,“指教不敢当,不过是几句没见识的蠢话。素闻娘娘受教于父,规矩定是错不了,新婚燕尔,难免情深意长,老臣讨人嫌的多嘴几句罢了。”
满殿的宫人皆知覃吉为人耿介,说出的话往往要下人脸面,侍奉太子多年,没一句阿谀之言,太子宽厚仁爱,虚心纳谏,未尝稍加辞色,如今娶的这位太子妃,初来乍到,便被一个老内官当众训诫闺房之事,换了旁的女儿家,早已羞臊得不知脸往哪儿搁,而这位娘娘,竟能如此端方地认错,实在很了不得。
覃吉与二人又让了几句,看向太子妃时,已从最初的不满转为欣赏,被请入内吃了几口茶,生怕耽误二人朝见帝后,便忙忙地告退离去。
朱祐樘神情很清冷很严谨,“太子妃进退有度,懂礼识体,本宫惭愧。”
老妖怪,演技精湛,自愧不如。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