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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人说,无有历练,不成明君。”
“明明就是你贪玩,想胡闹,想闯祸,想躲开那些条条框框。”
“嗯。”
梦尘被他噎到了,“我昨天就让知非打听了,那些求见的官员全被挡在公馆外,说是宴后乏了,谢客一日。可分明还是泄露了行踪,否则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大汉来翻墙,看来,金陵城的水,着实不浅呢。”
“嗯,辛苦你。”
“可你为什么投奔我?就因为我翻了一回窗,你觉得我武功绝世,能在乱军从中护你毫发无伤?”
纪眠风抬眸,“能么?”
“……能。”
“说来奇怪,可我信你。”
“大人这么轻信于我,万一我有所企图,有一天对大人不利呢?”
“识人不明,自认倒霉。”
梦尘再次默了一默,继续思考眼下的境况,“我总觉得,你任由那些书生邀你至楼心月,像是刻意接近。按常理,刚刚考完的学子,最喜欢讨论考题,甲答了什么,乙写了什么,一来二去的,学问如何,发挥如何,能否中榜已然心中有数,你今日去看榜,也是早有预谋的。”
“前几日,有人投书院中,说是科举不公,请我详查。”纪眠风忽地一笑,“其实,临行前,父亲的原话是,‘听说贡院不干净,去看看怎么回事,顺路把钱钞流通之事,一并办了。’”
“就,就这?”
地方势力盘根错节,说不得与朝廷的大人们有什么勾连,一旦查起,多少掣肘,多少眼线,岂是说得那么轻巧,而且,这吩咐也太囫囵不清了吧?
“对,就这。”
“明知你要查办,为什么只带了内官和侍卫?”
“‘地方官员,任意差遣’,原话。”
果然,这皇帝和她印象中一样不靠谱。“等等,钱钞流通之事?”
“原本,朝廷赋税、民间交易,只准使用铜钱和宝钞,不得用金银,不得以物易物,然则宝钞壅滞,屡屡贬价,百姓多废弃不用,如今,大宗用银,小宗用钱,已是心照不宣的通则。此事牵涉庞杂,若真要办,须待时日。”
钱钞流通之事,发于朝,震于野,若有差错,必至崩溃,梦尘听他言下之意,多半是觉得老爹不靠谱,不如等自己即位,再好好努力解决来得妥帖。正想笑,又听他道:“但,父亲既这样说,还需查出些东西才是。”
梦尘未扬起的笑意僵了僵,“我有种……预感……”
虽然一惯不太正经,倒是很聪明,不必解释许多,便知道他要做什么。纪眠风给自己倒了杯茶,“舫主,有劳了。”
三教九流兼而有之,历来都是销赃圣地,不法贼窝,梦尘长叹一声,“你要查楼心月?”
“在下有幸目睹舫主斥狂徒伸礼义,且能在数笔银钱中,准确挑出高兄弟的酒钱,想来,必是管账的个中高手。”
“大人,我觉得您比初见时,不要脸多了。”
纪眠风一笑,“我也觉得。”
梦尘见他这样笑,忽然有些愣,想起那日金辂中端坐的清冷面容,实在是个有气度有风仪的皇太子,无论是祭祀,还是官宴,他永远都是庄严得体的,可是他在她面前,这般或笑或不要脸的行为,竟让她有些伤感的欣慰。
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
罢了,谁让他是纪瑶的儿子,谁让纪瑶一生都这么宝贝他。
梦尘掩面,“依你,都依你。”
“还有一事,想请姑娘帮忙。”
“你说。”
“夜探贡院。”
“……”
想她堂堂妖君,守法良民,真是,真是,冤孽啊。
午饭后,梦尘将纪眠风带到了楼心月的账房,楼心月的账做得极细,某月某日,某座某桌,某人某菜,甚至连人的样貌、陪酒的姑娘都有记录。
“纪眠风,面白,大眼,瘦削,身长,着青衣,寡言笑。
付,白银一两。选,花尽雪。是夜,未归。”
梦尘怒了,“不是说了别记吗!”
知非擦柜子擦得波澜不惊,“事无巨细,切莫缺漏,也是你说的。”
纪眠风往前再翻,几乎看不到花尽雪的名字,唯有几次出现,都是相同的记录——
“时月风,俊美,有仪,着紫衣,望若谪仙,言如珠玉。
付,无。选,花尽雪。是夜,未归。”
梦尘凑近,“查到什么了吗?”
纪眠风冷冷合上账册,“只有这一本?”
“你还要一整年的?”
“都拿来。”
梦尘将厚厚一摞堆至案上,“你想查什么,我帮你。”
“不必。姑娘自去做姑娘的生意。”
莫名其妙,生什么气啊,梦尘不明所以,拿了块抹布,到外间和知非一起擦柜子,小声道:“知非,我怀疑你把小郎君惹生气了。”
“我?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