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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的少年。
再看那少年,也生得潇洒轩昂,俊美风流,虽说,月饼渣掉了姑娘一裙子……
吃完,就着姑娘的裙边擦了擦手上的油……
嗡地一响,国色的姑娘举起琵琶,就要往少年头上砸……
少年抱头求饶,似是叫了姑娘的名字,但正值鼓乐歌吹的游船经过,尽忠没有听清,只见姑娘板着脸问:“叫我什么?”
“小雪,小雪,行了吧?”
尽忠正看得饶有兴味,忽然听到太子心事沉沉地开口,“尽忠,他二人如何?”
这问题没头没尾,尽忠揣度半晌,不知太子问的“二人”是不是那姑娘与少年,正要答二人举止恣意,有伤风化,可转念一想,太子素来有宽仁的声名,作为太子的身边人,必须努力达到他的思想境界,是以尽忠斟酌了一番,自认善良地回道:“小娘子与小郎君,分明是良工琢就的一对玉人,男欢女爱,淳朴率真。”
天上的光,人间的光,都随着潋滟的波光摇荡,尽忠看着那些光落在太子的肩上,反而显得一身锦衣华服黯淡起来,越明亮,越黯淡。还有那些不止息的喧闹声,退避三舍,如水流逝,越喧闹,越寂静。
正打闹的姑娘像是察觉到什么,慢慢抬头,朝这边看来。
太子漠然而立,漠然而望。
姑娘见到这个阵仗,镇定地整理了一番仪容,端出不苟言笑的肃穆脸色,甚大方甚得体,跪拜请安,“民女参见太子。”
然而,很有明君气度的太子,转身走得头也不回,尽忠头回见到太子这般失礼,一头雾水地跟上,河边琵琶又响,那姑娘换了另一首俚曲来唱。
太子似是被气到了,掩唇咳嗽一阵,方重重提步,将那未竟的歌声远远丢在身后。
“山中只见藤缠树,世上哪有树缠藤……”
☆、清梦成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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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天府公馆,重九大宴。
重阳祀社稷已毕,太子将不日回京,应天府尹于冕依着礼数,办了一场盛大的饯行宴,一干官员热切切地上前敬酒,场面十分客套谦让。于冕打听了太子不堪饮酒,特意奉了淡酒,然而今日的席面颇有些来势汹汹,于冕举着杯,尚在踌躇,太子已执杯先礼,“叨扰数日,承蒙老大人款待。”
“使不得,使不得,”于冕连忙起身,“原是老臣的疏慢,怎好劳动殿下亲自垂问,老臣受不起。”
“老大人乃是忠烈之后,于公于私,都受得起。”
忠烈之后……
当年,皇帝的生父英宗受奸佞挑唆,御驾亲征瓦剌,二十万精锐尽皆覆没于土木堡,英宗被俘,朝野大乱。瓦剌太师也先意欲借此挟制中原,于冕之父于谦临危陈词,与群臣拥立英宗异母弟朱祁钰为帝,即代宗皇帝。
也先一怒之下挥师帝京,群臣惶惶,皆言应效仿前宋,举国南渡,唯于谦厉色相争,不肯避战,因而受命兵部尚书,苦战死守,终保京城无失。
代宗即位既久,不愿接英宗还朝,于谦从容陈说义理,英宗得以归国。后有夺门之变,英宗重登大宝,然而于谦遭小人构陷,斩决于崇文门外。
于冕因父获罪,发配戍边,当今皇帝即位后,才得以赦免放归,于冕上书为父陈冤,遂追复于谦官职,赐祭,诏示天下,皇帝亦为于冕赐官,于冕自陈不愿武职,出仕兵部员外郎,后迁应天府尹。
忠烈之后,说来荣耀,细细看去,却全是刺目。于冕笑了笑,艰难地开口,“家父为国尽忠,是臣子本分,陛下体恤至此,老臣已知足。”
“君有过失,终不可掩,臣子不言,天下冤之。”
历来君王讳言己过,然而眼前不过十六岁的少年,面目平静地说着“终不可掩”,仿佛只是一句轻飘飘的闲话。一月相处下来,于冕知道这位殿下并非信口开河之人,若有所言,必有所行,他讷讷良久,不知为何,竟说出僭越之语,“家父若见殿下,必当欣慰。”
“‘但愿苍生俱饱暖,不辞辛苦出山林’,晚辈读之,心有戚戚,虽不逢令尊青眼,然风骨昭昭,如在目前。”
于冕听到“晚辈”二字,心内又是惊震,正要再说,已有小官来禀:“大人,教坊司奉銮使到了。”
于冕向太子拱手为礼,“请太子点乐。”
宴飨之曲,自有定制,太子略略看过,勾了《金陵》、《芳醴》二曲,于冕又添了《皇风》、《天道传》二曲,奉銮使领命而退,乐伎皆冠服登台,排开乐器,向诸官行礼。
尽忠见太子愣了一会儿,然后才回神免礼,不由大感奇异,又听得太子低语,“教坊司?”
国初,太祖有令,教坊司不得乞国库为养,是以各地教坊司逐步向民间开放,自谋生计,除了供奉官宴、宫宴以外,与寻常歌舞乐坊无异。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