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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使得这条路愈发难走起来。
向着山上而去的这列马车中,其中一辆不知车夫是否走了神,令其打了个滑,整个马车突然一阵激烈的晃荡,在马儿的嘶鸣与车内丫鬟压低声音的呵斥中,马夫心惊胆战地忙活了好一阵,终于再次使得马车平稳下来。
那丫鬟轻舒了口气,放下帘子将身子收回车内,回过头,却瞧见原本在车中小憩的少女已然醒了。
“小姐,你醒啦?”
丫鬟扶着那人从座位上起身,将鹤色狐裘披到她身上,又将手炉塞进她手里,这才有些气鼓鼓地道:
“辞叔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往日也没见他将车驾成这般模样,旁的车都没有问题,偏偏我们这辆打了滑,出了丑不说,昨夜小姐为了今日入寒泉寺本就没有睡好,此时被惊醒,怕是会头疼的!真是被气死了!”
丫鬟说了一通,猛然想起自家小姐平日里教导的“宽以待人”,又唯恐那个车夫听了去,驾车驾得更差,忙又道:“哎算了算了,下雪也是没法子的事,要怪就怪那周氏非要撺掇老太太这种破天上山,不知安得什么心思!要让奴婢知道了,奴婢非要——”
“……依斓?”
对面那人轻轻柔柔的一声呼唤立时让这丫鬟即将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转成了一句脆生生的应答,又向对方看了过去。
那女子当真生得极好,肤白胜雪,朱唇皓齿,双眉修长,却并不显得凌厉,反而如冬日里寒风枝头的红梅,在雅致与风韵中隐隐藏了一抹坚韧。
随云髻中插着的步摇流苏垂下来,随着马车微微晃荡,将那人身上的美渲染得更加淋漓尽致。
倾城国色,不外如是。
瞧着对方只是愣愣地看着她,并不说话,依斓只道是这人还未睡醒,轻声问道:“小姐可要再睡一会儿?还有一刻钟才到寒泉寺呢!”
……寒泉寺?
纵然洛知卿本身并非蠢人,但对于眼前这种状况,即使是呆怔了这么长时间,她也依旧是一头雾水。
她不是……死了吗?
天地间六界并行,人界之人死后魂魄一律归入冥界,她都已经幻想着能否与判官商量着下一世投个好胎,又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小姐!你怎么了?!”
放大了数倍声音的呼唤声终于让洛知卿稍稍回了神,她看了看对面无奈又挫败的小丫头一眼,并未回话,而是侧过身,慢慢挑起了车帘。
微有些阴沉的天色下,一棵棵枯树载着尚未融化的积雪缓缓地后退着,其中掺杂一两点寒梅的红,像是对上山之人无言地恭送。她稍稍探出头去,在前后的马车上能清楚地瞧见车厢外面挂着的鹅黄流苏——那是洛家的标志。
“你方才说……”洛知卿回身坐好,将帘子放下,看向对面的人,“我们要去寒泉寺?”
依斓点点头:“对啊!还有几日便是春节,按照我们大魏的传统,撞钟祈福可是必不可少的活动呢!”
顿了顿,她困惑道:“小姐这是怎么了?”
洛知卿却没有立刻回话,她垂了眸,看着手中那能感受到实质的烫金手炉,开始怀疑前不久刚刚经历过的死亡,是否只是噩梦一场。
洛府唯一一次冒着未化开的冰雪上山,在寒泉寺撞钟祈福,是元景三十三年年末,她一十五岁。
而梦中她死时,已是一十八岁。
虚惊一场的认知让人太过激动与欣喜,以至于洛知卿即使捧着暖炉,手却还是如同被冻僵的人一般,止不住得发起抖来。
纵然已能坦然赴死,可若是将生的机会放在眼前,谁又会选择放弃呢?
这样的机会,如同绝望之时乍然冲破黑云的天光,刺得她眼眶泛红,猛然涌起一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她还没死,从未发生过那三年的束缚与禁锢,仍旧拥有能够遍览山河的自由。
真好。
“……真好。”
依斓迷惑不解:“什么真好?”
洛知卿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拼命将眼前的模糊忍了下去,温温笑了,“这里有你,真好。”
梦中依斓随着她嫁入王府,待她病中发现情况不对时,依斓自告奋勇想要为她向大哥报信,可宇文翊既然有困住她又不被人发现的自信,又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小丫头逃得出去呢?
她没拦得住她,也再没有见过那个执拗又衷心的小姑娘。
思及此,洛知卿动作一顿。
这梦中的场景到底皆为荒诞,亦或是种暗示?元景三十三年尚且平平无奇的宇文翊,当真会如梦中一般,是个心有城府、心思深沉之辈吗?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马车停了下来。
寒泉寺到了。
依斓将她的鹤色狐裘系紧,扶着她下了马车。
天色不似往日晴朗,伫立在山中的寒泉寺在周围枯枝落雪的包裹下,于清幽静寂外又添了一丝森然,日光透不过乌云,从大门处向内看,整个佛寺都是黑黢黢的,倒是令人无端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