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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一开始就只有肖邦吧。
肖邦其实并不太喜欢晚上在这家饭店里举行的活动。但他从未明显地表露这种倾向,也不曾被人瞧出端倪。
就像音乐不合他口味时一样,聚众的话题内容一旦偏向政治、哲学和学术问题,波兰人会将绅士的缄默表现的淋漓尽致。或许和他的天性有关,好友们都知道他向来谨慎,即使是私下场合也不发表过多的见解。肖邦少言寡语,那才是正常的事。
从踏足沙龙内场开始,粗略扫过到场的人脸,肖邦心中隐约判断出今晚不会符合他的口味。
如果不是欧罗拉,他或许会找个借口不着痕迹地离开。
不幸从桑坐到他身边开始——
从这个另类的小说家现身起,肖邦就敏锐地察觉到欧罗拉的不对劲了。他的夫人在不安、动摇和不确定,而他却猜不到原因。
因为桑?
这个不是女人的作家又有什么可怕的?
肖邦确认和桑交际不多,只在偶尔几个场合见过……甚至,他们之间互相看不顺眼——毕竟,这个女先生一点都不符合他的美学。
直到他明示一切,坐在欧罗拉身边后,他的夫人才好一些。
山雀似乎恢复了精神,波兰人握住她的手,开始听匈牙利人弹琴。
——这才是真正的不幸!
是谁这般作恶,想听李斯特风格的肖邦?
从达古夫人嘴里吐出的建议“弹那首夜曲,沙龙里经常出现的,题献给普雷耶尔夫人的”,不禁让他眉头紧锁。
如果《降e大调夜曲》里有朦胧月光的痕迹,李斯特这华丽腻歪的改编简直是一场灾难。
花哨的装饰音不仅领月光普照,甚至不夜晚换成了白天。
尤其曲终后响起的掌声,简直让他羞愤至极。
“作曲家也在现场,不如问问他的感受?”达古清清淡淡地抛出话题。
“那弗里德,你觉得我刚才弹得怎么样?”李斯特笑着问。
“按我写得弹,要么就别弹。”肖邦的回答清冷无比。
或许是对这句话免疫,或许某人早已习惯被如此对待。
李斯特可能误以为是沙龙里活跃气氛的小插曲,但这首对肖邦而言有着另外意义的曲子被“糟蹋”实则触及了他的底线。
“那你自己弹呀——”
波兰人或许从未这样失控过,他第一次内心如此强烈,他要把那个匈牙利人彻底从钢琴上拉下来。
肖邦坐在钢琴前平复自己的心情。
钢琴上的烛台不知因何而熄灭,光线突然暗下来。李斯特刚要帮他重新点上,被他以“这样刚好”的理由拒绝,甚至要求连周围的蜡烛都要吹熄。
钢琴那彻底被黑暗笼罩,只有隐约的影子在。
手指攀上琴键。月色夜色,风拂云动……顺着那双神奇的手触出的水晶般透明的音色,在每个人脑海中重现。
似乎不用评述。
肖邦是对的。
“你觉得如何,弗朗茨?”
“这样的曲子,的确不该乱来。请先别急着点烛光……”
看不清楚钢琴边的一切,只听见些窸窸窣窣的声响。
而后,夜曲再一次响起。
——和刚才月夜风云,一模一样,不差分毫。
火柴划着,蜡烛点亮。
肖邦站在琴边看到李斯特毫不示弱的笑。。
“看,李斯特高兴的时候能变成肖邦,但肖邦能变成李斯特吗?”
“……”
波兰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他甚至在这句简单的句子里,听出了羞辱的味道——但他明白,这绝不是那个头脑简单的匈牙利人的本意——如此令人生气,却又无法挥出拳。
“可以呀……肖邦……也能变成李斯特啊……”
顺着声音,肖邦看到欧罗拉晕晕晃晃地站起,绯红脸上三分酒气七分坚定。
不知何时去到桑那边的达古夫人,原本脸上胜利的笑容,瞬间碎裂。
第70章 ·Ballade·Op.70
les rois du onde
视线里, 跳动的烛光只堪堪包裹住了钢琴。光线并不强烈,但欧罗拉却觉得有些目眩。
她捏紧了手里的高脚杯,分辨不出种类的酒味在空腔中飘荡。身体有一些飘, 但她的思维却很清晰——不论是喝掉被调换的酒水, 还是说出“肖邦也能变成李斯特”的话,都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
并不冲动。
更不后悔。
因站起来说了话, 反而让欧罗拉那些纷乱的思绪就此停止,她感到无比轻松。
乔治·桑, 这个名字第一次出现在欧罗拉心中,是她知晓弗朗索瓦就是肖邦的时候。
在她的印象中, 女作家几乎占据了钢琴诗人的后半生。她并不是个爱发脾气的人,肖邦的“欺骗”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