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楼和院子看似破败，却乱中有序，三四十年前的建筑荒了这么久，却没有几扇窗户是破碎的，院子里的路也完好，不像是真荒，倒像是用破败做了掩饰。
    见封止走进院子，步伐从急到缓，杨怀瑾心里清楚封止这是在想对策，他并不想与封止过多周旋，所幸开门见山。
    “为什么骗我？”
    封止摇摇头，解释道：“阿瑾，我不是骗你，只是我对这事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让你知道除了给你带来坏情绪，并不能解决问题。”
    他不知道杨怀瑾掌握了多少，故意把事情说得模糊，放软下声音，“让我查清楚再说。
    你信我，好吗？”
    杨怀瑾不为所动：“我昨天还问过你，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你说，还没有找到人。”
    “……我是找到人了，但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我说过了，我得把弄清楚，有了十足把握再跟你说。”
    封止的语气露出些烦躁，他皱眉看着杨怀瑾，“你怀着孕呢，就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再想这件事吗？十几年前的事了，多等几个月少等几个月又能怎么样？”
    封止平日里不是个会为这种事辩解的人，今天说了这么多，还故意带了情绪，想用孩子的事逼迫杨怀瑾放弃，实际是自乱阵脚。
    他自己说完也觉得有些尴尬，他越是这样杨怀瑾岂不是越怀疑事情背后有问题？
    杨怀瑾没怀疑，封止这样只是让他更加确认了心中的猜测，一个让他不愿意相信，连说都不想说出口的名字。
    他把视线转开，看向院中随风摇摆的荒草，道：“是……方老师，对吗？”
    封止脸色变了几变，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没法告诉杨怀瑾，当年害你的人正是你信任了多年，视如亲人般的那位师长。
    那个在国际上享有盛誉，一直在为Omega平权奔走，终生致力于推动Omega生理医学研究的方兴平。
    同时，他也是这世界上最黑暗的人口贩卖产业链中的一环，用他的学生、病人，用他在业界的人脉和资源，换取巨额的研究资金。
    所以，方兴平二十年前就能在A大附近买下一栋楼做研究所，甚至这只是他众多研究所之一，还有许多科研项目明明是他出钱去推动的，为了不引人怀疑，他选择彻底隐在幕后。
    方兴平正是用沾满了Omega鲜血的钱，做起了他拯救Omega的事业。
    封止带杨怀瑾走进那栋楼里，跟外面的荒芜全然不同，内部整洁而有序。
    就如杨怀瑾所怀疑的那样，这里并不是什么废旧的厂区，而是一个小型实验楼。
    实验楼里只留下了几个封止安排看守这里的赤联堂守卫，所有的实验人员都已经不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着封止和杨怀瑾的脚步声。
    杨怀瑾越观察越是心惊，这里的许多布置都让他觉得熟悉，实验室仪器的摆放方位，以及各种格局布置……方兴平位于A大附近的实验楼他每个月都会去上一两次，这里跟那边非常像，很显然着是方兴平的另一处实验基地。
    杨怀瑾推开实验室大门的时候，方兴平正坐在椅子里，似乎早在等他。
    “阿瑾，你来了。”
    第96章 救渡
    杨怀瑾身后的门合拢，他就站在那里，隔着不远的距离与方兴平对视。
    他沉默着，不知道怎么开口。
    莱恩信中的那句“这是一个你认识的人”其实并不能说明什么，但那就像一个提醒，提醒他或许忽略了什么……
    方兴平这些年一直是杨怀瑾的主治医师，可是如今他怀孕了，方兴平却因为有重要的事要忙无法回A城，只能把他托付给自己信任的医生，这似乎有些过于巧合。
    他不太愿意去深想，就把这事交给封止去查，可是查了一个多月都没有消息。
    是没有消息？还是不敢告诉他？
    方兴平的情绪很稳定，似乎他等待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他对杨怀瑾招招手：“过来坐吧！你怀孕了，本来身体底子就差，尽量不要让自己累着。”
    杨怀瑾走过去，坐了下来。
    他和方兴平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个有些杂乱的办公桌，就像每次他去复查之后，在方兴平的办公室与他聊天一样。
    方兴平一如既往地唠叨，但也是发自内心地关心杨怀瑾。
    “最近怎么样？要是可以的话我还是很希望能亲自观察你的健康状况，阿瑾，你能再次怀孕真的是一个奇迹。
    可惜你那个Alpha不允许，大概是怕我对你不利。”
    方兴平有些无奈地摇头，又露出些欣慰的神情看向杨怀瑾已经难以掩住的肚腹，“六个月了吧？小家伙已经到了快速成长期啊！”
    杨怀瑾并未搭方兴平的话，他问：“老师，为什么？”
    这句话让整个室内安静了下来。
    方兴平深深叹息一声，看着这位自己最欣赏的学生，道：“阿瑾，每一个人都有他要做的事。
    人的一生很长，有求不得的事，有后悔的事，但也有不后悔的事……”
    “老师求不得的事是什么？”杨怀瑾问。
    方兴平看着他，声音沉稳而坚定：“阿瑾，我始终未变。”
    杨怀瑾瞳孔缩了缩，他是方兴平的学生，是他曾经最关注的病人，同时他们也是志趣相投的忘年之友，杨怀瑾最是清楚方兴平“未变”的是什么。
    方兴平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这句话方兴平说了不止一次，每次听到杨怀瑾的内心都会受到震动，这句话就像士兵跃向战场时的英勇誓言，也是他钦佩方兴平的原因。
    这些年来，每当有人对方兴平的研究方向提出质疑，说他在做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时，方兴平都会说“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然后日复一日地去践行自己的理念，用一个个扎实的实验成果打破那些质疑之声。
    方兴平在科研领域硕果累累，他是Omega生理研究方向的泰斗级人物，是国内最有魄力的科研学者，也是领着大家走得最远的那个人。
    就在几个月前，杨怀瑾还评价过方兴平的实验方向，是走了一条非常艰难的道路，对Omega腺体的研究在实验体稀少的情况下，想要推进何止需要几十年？现在想想，或许方兴平并不缺少实验体，甚至一直都没缺少过……
    “阿瑾，一个人的一生能做的太有限了，能推动科学前进一小步，都是有意义的。
    我罪孽深重，但我不为我的选择后悔……”
    方兴平给杨怀瑾讲了一些事，讲一个空有理想的科研学者，把全部身家和热情都投入到了能为Omega谋福祉的科研事业上。
    可是，这个领域不仅不受重视，还备受打压，他从二十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