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拍卖会杨怀瑾离开时面若寒霜，气势汹汹。
    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气势汹汹之下简直匆忙又狼狈。
    封止那番话带着三分戏谑七分暧昧，对方凑到他耳边，他几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对方怀里，熟悉的Alpha气息让他惊惧又深深被吸引。
    于是——他拔了枪。
    杨怀瑾常年身处黑道，Omega天生体能处于弱势，他需要找到一样东西保护自己，比如枪。
    他的枪法练得极好，不仅弹无虚发而且出手异常快，就连封止这样五感强大的Alpha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也躲避不及。
    枪口紧紧顶住封止的下颌，这个角度只要杨怀瑾轻轻一扣扳机，子弹就会从下颌到头盖骨给封止整颗头来个纵穿。
    封止站直身体，仰着头，双手张开在身体两侧，示意自己不会有任何不轨的动作。
    他半垂着眼睛观察面前愤怒的杨怀瑾，突然记起几天前在床上那把割破了自己颈部皮肤的小刀，有些心猿意马地想到：不知道这人跟自己滚在床上“深入交流”时生起气来是什么模样。
    随即想起对方脸颊那发了烧般的滚烫触感。
    那时，这张脸上应该是和此刻相似的表情，但又带着情动的潮红，简直……漂亮又诱人。
    封止下意识舔了一下嘴唇，他以前和杨怀瑾见面极少，从没注意过这位瑾爷竟然是个模样如此标致的漂亮男人，而且是个Omega。
    Omega想在黑道生存可并不容易！这位瑾爷，有趣，实在是有趣！
    他道：“瑾爷，保险没拉你要怎么开枪？”
    冰冷的枪管向前顶了一下，杨怀瑾冷声道：“封止，你觉得我不敢开枪是不是？”左手搭上枪身，迅速拉开了手枪保险。
    他声音冷冽，气势逼人：“你觉得我会因为你跟我上过床，就对你手下留情？嗯？还是觉得我杨怀瑾会怕了你们赤联堂？”
    封止收了笑容：“瑾爷，咱们之间没什么矛盾，先奸后杀就没必要了吧？”
    杨怀瑾盯着面前的高大男人，这是这些年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直视封止，不是偷瞄，不是看照片，不需要有任何躲藏。
    这个男人跟活在他回忆里的那个少年全然不同，可他又觉得那藏在皮囊下的内里莫名地一致。
    他看了他一会儿，突然笑起来，笑得浪荡又随性，道：“强奸戏码还好玩么，二当家？”手下的动作没有半点放松，“谁说Omega就一定是被动的？我喜欢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喜欢怎么玩就怎么玩。
    玩不起的我就弄死，先奸后杀虽然没有过，不过也不是不能试试。
    要你封止一条命是麻烦了点，但为绝后患，我不怕麻烦。”
    “二当家是聪明人。
    怎么样？想好了吗？”杨怀瑾扬了扬下巴，他这几年越发地瘦了，脖颈线条绷紧非常漂亮。
    虚张声势的话既已说出口，便也不再紧张躲闪，杨怀瑾拿出黑道上的流氓气势倒是也装得有模有样。
    “五年前的那个人也是你，对吗？”封止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问的问题是什么？”杨怀瑾作势要开枪。
    “……”封止一滞，语气冷了下来，“当然是瑾爷说什么封止照做就是了。”
    他心中怪自己大意，为什么两次都能让杨怀瑾把武器架到自己脖子上？难道因为杨怀瑾是Omega，他就下意识觉得对方弱小，不会伤害到自己？哪里来的奇怪感觉？在黑道混了这么多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希望二当家说话算话，别让我做一些‘麻烦’的事。”
    杨怀瑾收了枪，“我的要求很简单。
    第一，我是Omega这件事我不希望从二当家这里泄露出半句。
    第二，前两天的事你忘了它就好。”
    封止这人，从来没什么脸皮和底线，见杨怀瑾收了枪，又立刻抓住杨怀瑾刚刚拔枪的手臂缠了上来：“第一个当然没问题，这事说出去对我又没好处。
    只是第二个条件我觉得可以改改，我们在床上还挺和谐的。
    瑾爷今晚不急着走吧？”
    杨怀瑾拔枪的右手被拖住，于是，他握紧了左手，狠狠砸向封止的脸。
    手臂在半空被截住，封止笑眯眯把身体贴上来：“瑾爷，我到底是个强Alpha，之前大意让你得手了两次，可你也别太瞧不起人吧？”
    “放手。”
    “我不喜欢强迫别人，不过我回答了瑾爷的问题，瑾爷也该回答我的问题吧？”他们的距离极近，封止盯着杨怀瑾的脸，“五年前那个人也是你吧？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杨怀瑾面若寒霜：“放手！别让我说第三遍。”
    “……”
    封止跟他对视了一会儿，还是松了手。
    他虽然爱玩，但不会触别人底线，杨怀瑾的表情让他立刻明白，杨怀瑾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个很随便的人。
    可是……为什么？
    杨怀瑾转身离开，狠狠地甩上休息室的大门。
    第8章 重逢
    杨怀瑾冷着脸，一路走出拍卖会所在的酒店。
    坐进车里，干脆升起了隔板，把自己与外界隔起来，现在他不想看到任何人。
    他没想到封止对自己的影响依然这么大，他跟老师方兴平说“我早就放下了”，其实是真的以为面对多年前的感情自己可以冷静些对待了。
    可是，好像还是不行……
    封止说“五年前”，原来他还记得。
    五年前那么短暂的一夜情，到现在还能敏锐地察觉，只凭“同样是个没有味道的Omega”就能联想到一起，封止的记性真的很好，只是该死地忘了最不该忘的事。
    五年前……
    杨怀瑾28岁，他入青岩帮六年，也找了封止六年。
    第一年，他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年轻，22岁才来混黑道，从最底层做起，自己熟悉世界的一切规则在这里都被打破，一点点去认知黑道的处世法则。
    曾经的师长、朋友、家人全都不理解，而在青岩帮里他亦孤立无援，好像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做不好，在学校他是人人高看一眼的优等生，在这里他是被嘲讽的“天真傻瓜”。
    第二年，因为他做事特别，被当时的帮主柏青梧注意到了，于是派他去六区码头，让他想点办法开条不引人注目的走私路线。
    那时的六区码头附近还只是一片破落的渔村，而他手下能用的人也只有三个，一个不学无术的小年轻，一个看他不爽的大混混，还有一个就是老贺。
    老贺原名贺文清，在青岩帮混到三十几岁也没混出什么名堂，他念过书，看好有知识的人，也看不惯别人欺负杨怀瑾，所以他是自告奋勇跟着杨怀瑾去六区码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