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令埋藏在黑发下的耳朵微动，雪白的脸上肉眼可见逐渐染上荼蘼。
    女朋友……
    他在心底悄悄念出这个词。
    嘴上却木讷地回答道：“没有姐姐。”
    从来没有什么姐姐，他比她还要大一岁。
    黎明眉梢微抬，眼中流转的笑意更加惑人，她站在那里笑得轻挑，张开了双臂。
    “那你还傻站着干嘛？还不过来让女朋友抱抱？”
    “轰——”地一声，耳边仿佛同时盛开了千万朵眼花，把他整个世界都炸的满是绚烂，那是他一生中从来没见过的盛况。
    心跳声，如雷动。
    开了一整晚车都没感觉多累的金管家，眼睁睁看着自家少爷迈着僵硬的步伐走了过去，然后被女孩笑着一把揽入了怀里。
    默默撇开了头，突然感到一阵心累。
    有了想抽根烟的想法。
    同样是追女娃，为什么他们家的男孩和别家的男孩不太一样，而是拿了女娃的剧本？
    暗房里，张榆之把刚冲洗好的照片挂在绳子上，还没摘手套的手轻抚着照片上的脸，眉眼柔和。
    他喜欢手工冲洗照片，喜欢做任何关于黎朔的事，但凡涉及到他一点，这都会给他一种两个人的距离其实很近的错觉。
    张榆之喜欢这种错觉。
    杜沉年在黑暗中的一旁静静站着，张榆之不喜欢有人打扰他，尤其是在他专注于做某件事的时候。
    黎朔一直在暗中查张家犯罪的证据，张家的手不干净，没人比张榆之这个张家唯一的继承人更清楚了，但是张家的那个老家伙，或者说他的亲爹这么多年大笔大笔往外花钱打造的关系网络可不是白干的。
    黎朔暗查了这么多天也没发现丁点儿真正能威胁到张家的蛛丝马迹。
    张榆之走出暗房，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将刚拿出来的成品照片一张张放进相册里，杜沉年始终跟在他的身后。
    “把桌子上的东西给黎朔那边的人送过去，别让他发现是谁。”
    桌子上的东西当然就是黎朔这些天来一直想要找的东西，杜沉年眼中闪了闪，手微微收紧，脚步向前倾了一步还是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低声应道：“是。”
    张家会不会倒张榆之一点都不在意，他可从来没把自己当成张家人，虽然他姓张。
    黎朔想要那些证据，他又刚好有，他自然愿意送到他面前。
    毕竟，他从来都见不得黎朔为难。
    “那天爆炸的原因查出来了吗？”张榆之漫不经心地问。
    杜沉年道：“是一直针对萧家的那伙人，之前把萧家少爷挟持到机场的那伙人就是他们……背后，也有张家出力。”
    张榆之意外了一瞬，萧家的事他了解一点，当年萧家一家都在政坛里颇有建树，前有萧元九，后是他的儿子萧迎安，在政坛一路平步青云，未来本不可限量。
    可惜萧迎安还是太年轻气盛，还没等到手中握上足够的筹码，羽翼尚未丰满就开始打潜伏浸淫多年腐败老虎，他父亲萧元九干了之么久一直到退休都没妄敢动那几只老虎的蛋糕。
    偏偏萧迎安一腔热血扒了最大的那只老虎的皮，钱墉身居高位被拉下台，腐败之事被曝光在阳光下，震惊全国。
    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潜伏在暗中更多的是利益相连，萧迎安手段太过激烈，直接把那些人惹急了，接下来就是给自家惹来了大麻烦。
    萧迎安的独子被绑架，萧迎安也在营救中丧命，但是萧迎安手里还有另外几只没来得及打的老虎贪污的证据。
    即便那证据早已经下落不明，但是只要它们还在一天，对那些人人来说，无异于在床顶悬了一把剑，那些人又怎么可能睡得着觉？
    十年过去了，那群人还是孜孜不倦地盯着萧家，并寄希望于萧令身上，毕竟萧迎安死的时候只有当时还是八岁孩童的萧令在身边，谁也难保萧迎安在临死的时候有没有告诉萧令些什么东西。
    但是……
    “这又和黎探还有黎家的小丫头有什么关系？”
    担心的睡不着觉的人里面还包括他们家那个老不死的，但是张榆之想不通这群人为什么会把剑刃平白转向黎家小孩。
    “或许给黎家的一个警告。”
    “因为黎朔一直在查他们是吗？”张榆之嗤笑一声，看来他家那个老家伙也是心里藏了不少事。
    “阿杜，张家倒了，我就不再是张家的大少爷了，给你开不起这么高的工资，你应该也会弃我而去吧？”
    张榆之将宝贝的相册放回抽屉里，站在窗边看向外面无边的黑夜，用轻不可闻的声音低声呢喃道：“你能摆脱我，倒也是一件好事。”
    ……
    收回视线，张榆之望向身后笔直站着的杜沉年，他已经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了，好像每次回头的时候男人都是那样站着。
    像影子一样，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