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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阿遇的妈妈年纪约莫四十来岁,保养的却很好,身上的衣服看不出牌子,手中拎着的包孙姝予却认得,面包店的老板娘也有不少,但都是高仿。
    然而这动辄十几万,平常人难以负担的名牌包被她弃如敝履地撇在地上,钟婉跌坐在房间门口,祈求哭泣,企图得到儿子一丝回应。
    阿遇会和她走吗?
    孙姝予不愿去想。
    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狠狠一砸,阿遇暴怒的声音传出来,“滚!”
    钟婉的叫喊声戛然而止,她无力地闭上眼睛,不住哽咽,孙姝予终于站不下去了,他扶着钟婉站起,“阿姨……”
    他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只觉得嘴里发苦,可他刚才明明什么都没吃。
    钟婉瘦弱的像一片纸,孙姝予几乎没怎么用力,就把她轻易架起,二人在沙发上坐下,钟婉缓了缓情绪,镇定下来后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整理头发,愧疚地对孙姝予一笑,勉强提起的嘴角又很快放下。
    “还没来得及谢谢你,谢谢你一直照顾阿遇。”
    她话音还未落,孙姝予就急不可待地摇头,“不,我和阿遇是……”
    他本想说相依为命,可面对钟婉又凭空生出莫名心虚,这四个字在他舌尖一滚,脱口而出时又变成了互相扶持。
    钟婉一手捂住脸,强撑到现在终于崩溃,“阿遇他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你是在哪里发现他的啊。”
    孙姝予舔了舔嘴唇,言简意赅地讲给钟婉听,他说的很慢,不是怕钟婉听不懂,而是怕被她看出和阿遇非同寻常的亲密关系,孙姝予自惭形秽,无法在阿遇的母亲面前坦白一切。
    好在钟婉也没有多想,只是在听到医生的结论时露出了父母心疼儿女的纠结表情。
    “就是这样了。”孙姝予又欲盖弥彰地补充,“他在我家门口,我问他叫什么,他说他叫阿遇,至于之前他发生了什么,我是真的不太清楚。”
    钟婉一愣,纤细的手指猛地抓住孙姝予的衣袖,重复道,“他主动告诉你,他叫阿遇?他说他叫阿遇?”
    孙姝予点头,钟婉显得极其震惊,她的眼中很快又充盈着泪水,啜泣一声捂住嘴巴,肩膀发颤着无声痛哭。
    孙姝予不懂为什么这件事情又让她崩溃,只得安慰似的轻拍她的肩膀,递上纸巾,好在钟婉的情绪又很快稳定下来。
    “阿遇今年多大啊,他一直都很懂事。”孙姝予笨拙开口,试图转移钟婉的注意力。
    “他是一月份的生日,刚过二十岁。”
    孙姝予声音干涩地嗯了一声,回想着今年一月份的时候他和阿遇在做什么。
    那时合租的室友还是那对情侣,他和阿遇也尚未捅破窗户纸,举手投足间都是心照不宣的暧昧。
    原来他和阿遇真的差了十岁的年纪。
    这一点他早就意识到,可现在看来,年龄又不只是唯一难以逾越的鸿沟,他腼腆晦涩,不自在地动了动,企图藏住脚上那双有些破旧的盗版耐克运动鞋。
    钟婉破涕为笑,回忆着阿遇的过去。
    “阿遇学习很好,对自己要求很高,高考完了以后,我和他爸爸给他买了台车,他说想一个人自驾旅游,我就答应了……”钟婉声音哽咽,面露悔色。
    “后来他在这附近的盘山公路上出了车祸,整个车翻到山沟里,搜救队找到的时候他不在车里面,这一年多以来,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寻找,还是半个多月以前,你们这边当地的警方通知我们阿遇有消息,以前他办身份证的时候采集过指纹。”
    孙姝予这才反应过来,连勉为其难的笑容都应付不出。
    半个多月前,阿遇把孙旭打了个半死,三人一起进了警察局,阿遇是个黑户,只能暂时采录指纹。
    若孙姝予前三十年的经历是一副色调灰暗致郁的油画,那阿遇的到来绝对是浓墨重彩的一笔,让他穷途末路的人生多了一丝暖色,可两种色调混杂,你争我躲,越来越脏。
    孙姝予摆脱不了过去,却又渴望着和阿遇开启新的一段。
    从警察局出来的那天是他把画布撕破,重启人生的一天,可他不知道的是远在千里之外,另一个陌生家庭的命运也在这天有所转折,柳暗花明的不只是孙姝予,还有万念俱灰的钟婉。
    就是在这样的阴差阳错下,一个机缘巧合的指纹,让钟婉找到了这里,找回了阿遇。
    孙姝予不禁扪心自问,他不是一直能忍则忍,当让则让吗?怎么就那天忍不住,和孙旭打了起来。
    如果他不逞一时之快,他们不会去警察局,阿遇就不会留下指纹,钟婉更不会找到这里。
    他明明才刚刚做出改变,决定为了阿遇勇敢一点,果断一点,结果被现实迎头痛击,他的勇敢是不顾后果的匹夫之勇,他的冲动为他带来失去阿遇的风险。
    他是不是做错了。
    孙姝予陷入了某种情绪怪圈,为一时的冲动悔不当初,可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钟婉是阿遇的妈妈,阿遇和家人团聚,是倦鸟归巢,落叶归根,天经地义,他不可以,也不应该这样自私。
    可是他也不能没有阿遇啊,对方的家庭会接受他这样的一个人吗?
    钟婉见他神情微妙,生意人的惯性思维让她以为孙姝予想要报酬。
    她感激对方替他照顾儿子还来不及,只想快点带阿遇回家看病,情急之下口不择言。
    “我现在就让助理订机票,我要带他回家看病,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你想要什么,尽管提,我和阿遇都很感激你。”
    钟婉神情真挚,孙姝予却脸色一白,可他还来不及拒绝,卧室的门却再次被人打开。
    只见阿遇摔门而出,面色铁青,提起钟婉一只胳膊,铁钳似的力道让瘦弱的女人挣扎不得。
    原来阿遇一直在里面听着。
    孙姝予扑上去阻止,阿遇却把孙姝予也推开。
    他拖着钟婉,打开门,再一次把她推了出去。
    关门前,阿遇额角青筋暴突,一张脸涨红不止,冲钟婉绝情道,“我不跟你走,我哥在哪,我就在哪!”
    第二十九章
    阿遇背对着孙姝予,肩膀不住起伏,像头伺机而动怒急攻心的野兽,给人一种教化未开的野蛮感。
    孙姝予被他这副样子吓到。
    看阿遇的反应,明显是记得钟婉是谁,可他到底为什么面对亲妈是这样恶劣的态度。
    只是孙姝予本身就有一个扭曲的家庭,虽做不到感同身受,可也不会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指责阿遇的家庭关系。
    斟酌之下,他缓步上前,去拉阿遇的手。
    阿遇只是猛地一颤,却没有甩开,于是孙姝予就从背后抱住他,“阿遇,交给哥哥来处理好吗,你回房间等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