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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对?”
底下坐着许多人,都是新来的医护,面对金哥的演说一脸困惑。何株在全球范围内招人,也许培养一个优秀的外科医生是很困难的,但是将一个三流医生定向培养为专精于特定器官移植手术的人才则要容易得多,关键还是便宜。灯屋是安全的,它被林渡鹤归到了史可荷财团名下,通过菲律宾那边的操作,成为了合法合规的海上医院。
何株雇了律师,咨询回国的风险。得到的结果让他很意外,用严武备的说法,他会牢底坐穿,但是在律师的解释中,何株完全可以安心回国,得到的惩罚无非是一些短期的人身限制。
“不,但是,在中国这个是重罪……”
“你有开展针对中国公民的人身伤害吗?”
何株脑中闪过一个人名,但紧接着,他立刻摇头。
“——那中国为什么要重判你?一个土耳其医生累计出庭二十一次了,都是无罪释放。你都是在安全地带、安全人身上做的手术,这解释起来很麻烦,但总之记住一个原则,你没有损害A方的利益,A方也不会来损害你,并且通过损害你,它得不到任何利益……虽然这么说是不太准确的。”
“就是,只要我没有给两个中国人动过手术……”
“对,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这要分为受害者国籍,审判地,手术地点,当然从警方的角度看,你肯定是重罪。从法律,尤其是国际法的角度来看,你很大可能性是无罪释放。”
“他们说要抓一个典型来重判……”
“我觉得这还是一个警方视角和法律视角的差异,这不取决于警方觉不觉得你有罪,这取决于法律。他们说的重罪,指的是你介绍国内的病人或者捐赠人往国外进行手术。”
当然,如果他回国,想再出来,就只能通过非常手段——出入境方面肯定会被限制。但这并不是无法绕开的,只要拿到当地长居证和工作证,就可能再次拿回护照。
他原来以为的严重后果,在律师看来都是轻描淡写。法律保护的是本土和本国人,大部分情况下,只要不牵扯到这两方的利益,监狱哪来那么多位置给他吃长饭。
何株回国了。
严武备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结束了休假。没有新的行动计划,对于国内的办公室而言,和中国有关的事务已经结束,接下来,无论加纳纳出庭受审的结果是什么,都不是他们能控制的。
在三个月的音讯全无后,何株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回国。他怎么敢回来?
但是和律师一起坐在询问室里的何株,那副表情,又好像写着“我怎么就不敢回来”。
问话进行了很长的时间,严武备经过门口时,问话刚刚结束,何株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玩手机。严武备好像没看见他一样走了过去。
“小武。”何株的声音从背后叫他。但对方仍旧像没听见一样。
不管何株怎么叫他,严武备的表现都好像世界上根本没有这个人。喊声从普通的打招呼变成大喊,近乎嘶吼——声音喊得全楼层都听得见,不少人从办公室里跑出来看情况。
“有病啊!”一个警员呵斥,“喊什么喊?!当这里什么地方?!”
另外有人和严武备去问情况。匆忙问了几句,就回来转达了严武备的话:“你没什么事啊,要是没事就回去等通知吧,别离开本市就行。”
何株呆站在那。
“你不是犯人,严警官不用一天到晚盯着你的。”那人还以为何株是不放心,用安抚的口气和他说话,“回去吧。”
严武备不用像以前一样盯着他了,因为已经没有盯着他的理由了。
最初因为他们是朋友——被林渡鹤形容为长年累月的PUA友谊。然后,因为何株有嫌疑。
忽然何株身上的嫌疑解除了,忽然他不再是需要留意的人了,严武备的关心和留意,也在一瞬间结束。
何株回了家。他回国前给林渡鹤去过消息,说自己打算回去看看情况。林渡鹤回答说,那行吧,一个月。
这句话的意思貌似是,如果一个月后何株还没回灯屋,或者被困在国内,那么那天晚上酒店门口飞车劫人事件就要再度上演。
每个月,他都会把一笔干净的钱汇回去给何秀。这不是因为母子情深,何株不想自己回去之后还看见一堆催债人堵在门口。家门口现在很干净,里面甚至传来搓麻将的声音。
门开了,何秀和几个小姐妹真的在里面搓麻。看见儿子回来,她短暂地怔了怔,然后就笑着将他迎进屋子里:“我儿子,小株,刚从国外出差回来。”
她找了个借口送走朋友,最后一个人离开,何秀关上门,紧接着就紧张地拉住他:“你怎么回来了?警察来问过很多遍!”
“我就是从那回来的。”
“……没事?”
“没事。执照和证书吊销了,接受批评教育,之后还有一次正式的通知……”
“不用坐牢?”
何株转头,很困惑的看着母亲:“我做了什么需要坐牢的事?”
“啊,这……就是来了很多警察……”
“我在国外受聘当医生而已,你希望我坐牢?”他把包丢在沙发上,整个人坐了下去,陷在柔软的垫子里,“——我饿了。家里有吃的吗?”
“其实刚才有人送这个过来……是你买的吗?”何秀从门口拖来一个纸箱,里面似乎是水果。打开箱子,一堆椰子在里面,如此的眼熟。
何株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一个椰子,用尖刀开了口,插根吸管喝了起来。
他带着这颗椰子下了楼,冬天了,外面寒风呼啸。在一群穿着羽绒服往来的人中,有个只穿着秋季外套的少年身影。何株对着他走过去,顺手把椰子丢进了路边垃圾桶。
“这不是应季水果,很难吃,”他对阿修说,“加纳纳那边让你来杀我?”
阿修的大眼睛看着很可怜,像流浪小狗一样看着他。
“我失业了。”
“什么?”
“——我失业了。我是灯屋的保安队长,现在失业了。”
何株没管他的话,这孩子精神有点不正常,只有加纳纳能镇得住。而且,阿修是国际通缉犯,顶着张孩子气的脸,在闹市街头开枪扫射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要混进中国不是那么容易的,来找自己一定有目的。
何家的饭菜香味传到了严武备家。
这很少见,因为何秀不太会认真在家做饭,何株不喜欢做那种油烟味很大的菜。
严武备跑去将密封窗关上,隔绝掉了那股味道;此刻,在何家的餐桌边,坐着三个人。
何秀浑身僵硬地坐着,在她对面,阿修吃两口饭就要抬起头,用蹩脚的中文说“好吃”。
“好……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