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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想牵头往前冲,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有可能我的诉求会全部被打回。”
    廖无非的担忧是对的。当他列出在废墟中寻找到的生物证据、部分文件数据还原、幸存者被捕后的证词时,看似铁证如山的证据链,却被一轮又一轮的质疑所推翻。
    他无法证明在坍塌的手术室中发生的事情,那些生物证据也可能是从外部输入的——比如,何株甚至可能仅仅作为一个被威胁的劳动力,帮他们消毒手术服和器具,因为操作不当,无意间留下了生物证据。
    幸存的守卫们并不知道何株的名字,他们只能描述“黄种人”或者“亚裔”,当问询方用几张亚洲人的照片给他们分辨时,这些人根本无法分辨出这些亚裔在长相上的差别,就像给一个完全不了解篮球的人看黑人球手的照片一样。
    由于何株的作案嫌疑在越南,就算想在国内定罪,这些证据也必须通过问询会才能起到作用。但是,问询会中有大概三名高层打回了这些证据,将它们视为无效证据。
    “何株在国内有逃亡行为,目前是失踪状态。”严武备补充了最新的情况。
    对方问,那么,他是单独逃亡,还是与人结伴逃亡,结伴对象是谁,逃亡的原因是什么?
    “逃亡原因是他有非法行医的嫌疑……”
    “证据呢?”
    “这需要什么证据?!”严武备站起来,“我们需要先进行批捕,然后审——”
    因为情绪呈现出“过激”——尽管并没有过激,但是,他仍然被要求离开问询室。
    严武备离开时,身旁的廖无非正低着头,喃喃自语。
    “冷静点,博勒夫,他们之中有人已经被买通了……也有可能只是过度的谨慎。换我来吧,你太累了,廖无非……”
    忽然,廖无非抬起头,他的神色变了。不是那副严肃而苍白的神情,他的脸上带着很温柔的微笑,就连语调也变得轻柔,仿佛对面坐着一排孩子,他正在向着孩子们讲课。
    “何株,有债务上的纠纷。”他说,“他的母亲何秀在越南欠下了赌债,把人接回国时,这笔债务进行了转移,从赌场转移到了国内的保险基金里。考虑到何秀年迈且没有还债能力,何株作为她的债务担保人与监护人,有义务还清这笔债务。”
    对面的人面面相觑。他们以为何株被扯入的是国际黑色器官交易产业,但廖无非却举出了一桩经济纠纷。和器官交易相比,何家个人的债务根本不值一提。
    “——何株失踪了,因为他身背债务,且债务方之一是警方的行动保险基金。这些证据,我们在国内有完整的文件可以证明。现在我们希望将这个人加入国际通缉名单,通缉原因是经济纠纷,而不是非法行医。”
    ——通缉何株,只是不以非法行医和参与器官交易的罪名,而是以微不足道的经济纠纷。
    只要能达到同样的结果,用什么罪名都是一样的。
    枪里没有子弹,刀尖也没能刺穿充气阀。
    何株的头发被海水拍湿,紧紧贴在脸上。他看见林渡鹤脸上带着讽刺,这种充气阀可以达到渡海的级别,船身材质经过特殊处理,就连海底暗礁都无法将它划破,更不用说一把小刀。
    “你有常识吗?知道这种船身的耐穿透级别是几级吗?”
    “第一次偷渡,没经验,见笑了。话说回来,吓我有意思吗?”
    “说不定能把你吓到跳海呢?那我就赚了。”
    在一座私人岛屿上,他们换了船。那是一艘小游轮,和充气阀一比,简直就是天堂。
    林渡鹤换了衣服,游轮上已经有准备好的蓝水牡蛎与鲜柠檬。他往牡蛎上盖了一勺番茄酱,淋上柠檬汁,将它连带壳里的海水一起咽了下去。
    “你不来一点吗?”他对何株挥挥空壳。
    何株抱着还带着湿冷的衣服,他想来点热的东西,比如汤面。
    但是这里只有意大利面,而且还需要自己烹饪。林渡鹤骂他事多,居然自己去船上的厨房做了盘番茄意面出来。他的厨艺不错,意面的口味显然改良过。
    “读书时候觉得外面的菜太难吃了,自己在寝室里的厨房练出来的。”
    真好。何株想,自己在大学里的寝室,只要用超过四个电器就会跳闸,根本不用考虑拿电磁炉做饭。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读得起美国的医学院,何必沦落来做这个?”
    “你为什么?我猜是还债?”
    “嗯。”
    “我也是。”林渡鹤把用过的碗丢进洗碗机,踢上盖子,“家里的外贸生意垮了,资金断链,差大概五百万堵窟窿。在美国当医生收入虽然高,但根本没有这个来钱快。我很早就认识杰德了,为了钱替他做事。”
    “不可惜吗?哈佛的学历……”
    林渡鹤骂了句脏话:“你以为国外医生就不用一年一年熬资历了?刚上手就年入百万?知道那边要正式当医生得连续读多久吗?”
    何株也不想和他进行比惨大会,叹了口气,看外面甲板上钓鱼的船员。
    他对林渡鹤很好奇。明明也是个医生,居然还能铤而走险接下救自己的任务。林渡鹤说,有很多技能都是被逼出来的,比如有个驾照更好找工作,要是会射击、搏击、极限驾驶、尸体处理,在这行更混的开。
    简而言之,技多不压身,要能上得了手术台,下得了修罗场,不然天底下那么多便宜好用的医生,可替代性太高了。
    何株心里更加绝望了。他除了压价什么都不会,便宜和效率就是最大的优势。现在看看林渡鹤,堂堂哈佛毕业,居然比他更努力,在进修专业技能之余还要苦学杀人越货、毁尸灭迹,医学生特有的那种在学霸面前的羞愧感顿时涌上心头。
    双方对彼此的敌意因为诡异的原因消减了不少。
    何株被安排到了菲律宾的某个手术点,作为林渡鹤的副手。
    手术排得很满,这里的节奏是根据林渡鹤的要求来的,他急于还债,整个团队都在超负荷运转。何株能意识到杰德对这位学弟是另眼相看的,只要手术有空档,林渡鹤就会接到前往灯屋的邀请函。
    他突然意识到,这条产业链虽然铺得广,却没有他想得那么“深”——大部分人都是连正规手术资格都没有的黑医,像他和林渡鹤这类人,其实已经能算是这个行业的精英了。
    也即是说,杰德,或者桑德曼所控制的产业链很大,但是主要高价客源都集中在几个主要的手术据点里。
    就是这几个据点,每年创造了十七亿美金的交易额。这些人加起来,数量甚至比一家普通医院的人手都来得少。
    何株在某天从手术台上下来,经过办公室的时候,他听见杰德的声音。
    “——河岸村的手术组必